归墟底部的晶石光芒渐渐敛去，苏清鸢抱着墨尘的手臂己酸麻不堪。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微弱却逐渐平稳的心跳，像擂鼓般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这比任何胜利的号角都更让她心安。
“清鸢师姐！”阿KEN的声音从入口处传来，带着哭腔的呼喊穿透岩层，“我们来接你了！”
苏清鸢抬头，看见玄门弟子举着发光的符箓鱼贯而入，为首的玄阳道长须发皆白，拂尘上还沾着归墟的黑色尘埃。老道长看到相拥的两人时，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随即又红了眼眶：“好孩子……都活着就好。”
海巡司的潜水队员紧随其后，他们穿着银色的潜水服，头盔的探照灯在晶石堆里扫过，照亮了那些倒在地上的玄门弟子。“还有气！”一个队员突然喊道，“快拿急救包！”
苏清鸢这才注意到，那些看似失去生息的弟子们，胸口都还在微弱起伏。是墨尘在被束缚前，用最后的灵力为他们布下了护体结界——这个总是把关切藏在冷硬外表下的男人，从来都比她想的更细心。
“沈先生他……”玄阳道长的声音带着迟疑，目光落在苏清鸢怀中的《沧海誓》上。
苏清鸢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沈玉衡的朱砂批注在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将古籍小心翼翼地交给老道长：“请您转交沈家后人。”
玄阳道长接过古籍时，指腹触到纸页上的血迹，突然老泪纵横：“沈家世代守护此卷，玉衡这孩子……终究是完成了使命。”
归墟的出口处，海面上停泊着数十艘船只。玄门的战船插着云纹旗帜，海巡司的舰艇则挂着蓝白相间的信号旗，原本泾渭分明的两派，此刻却在默契地配合着转运伤员。
苏清鸢抱着墨尘踏上甲板时，海巡司的临时指挥官突然敬礼：“苏小姐，凌队的后事……我们会按最高规格办理。”他递来个密封的金属盒，“这是从灯塔废墟里找到的，凌队的遗物。”
盒子里装着半块鲨鱼齿项链，与苏清鸢腕间的那半串正好契合。还有本泛黄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张潦草的海图，归墟的位置被圈了个红圈，旁边写着行字：“等这事儿了了，带她去看真正的荧光海。”
苏清鸢将两半项链扣在一起，冰凉的鲨鱼齿贴着腕骨，像块不会融化的冰。她突然想起凌越说“下次请你吃海鲜”时，桃花眼里闪烁的光，原来那不是随口的邀约，是藏在桀骜外表下的温柔。
“谢谢。”苏清鸢合上盒子，声音有些哽咽。
玄门的疗伤舱设在主舰的船舱里，透明的舱体注满了淡金色的灵液。墨尘躺在里面，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己平稳许多。苏清鸢坐在舱边，指尖隔着玻璃描摹他的轮廓——眉峰的弧度，鼻梁的线条，还有唇角那道总是抿着的倔强纹路。
“他把青云玉佩给你了？”玄阳道长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里拿着那枚布满裂痕的玉佩。
苏清鸢点头，看着舱内的人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墨尘这孩子，从小就犟。”老道长叹了口气，拂尘扫过玉佩上的裂痕，“当年他在玄门祭坛立誓，要以性命守护神女后裔，我还笑他迂腐。”他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清鸢一眼，“玄门的门规里，确实没有禁止不同世界的人在一起。”
苏清鸢的脸颊突然发烫，刚要辩解，就见墨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深蓝色的眼眸在灵液中显得格外清澈，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像藏着整片星空。
“别听他胡说。”墨尘的声音透过舱体传来，带着灵液过滤后的闷响，却清晰地钻进苏清鸢耳朵里，“我立誓的时候，还不知道你是谁。”
玄阳道长哈哈大笑，摇着拂尘转身离开：“老道士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船舱里只剩下两人，灵液在舱体里泛着细碎的光。苏清鸢看着墨尘试图抬手，却被舱体挡住，突然觉得眼眶发烫：“好好养伤，不然……”
“不然怎样？”墨尘的嘴角勾起抹虚弱的笑，“不让我跟你回学校？”
苏清鸢被他逗笑，眼泪却掉了下来：“不然，就没人给我泡灵泉水豆浆了。”
墨尘的眼神突然变得认真，隔着透明的舱体，一字一句地说：“清鸢，等我好了，我们去青云宗看看吧。”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管是哪个时空的青云宗，我都陪你去。”
苏清鸢望着他眼中的坚定，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回去”的执念，似乎没那么重要了。原世界的青云宗固然值得牵挂，但眼前这个愿意陪她跨越时空的人，这片埋葬了沈玉衡、凌越的土地，早己成了她无法割舍的牵绊。
三日后，归墟的封印被彻底加固。玄门弟子在海底布下了九层结界，海巡司则在海面设立了永久监测站。沈玉衡的骨灰被葬在沈家古籍馆的废墟旁，墓碑上刻着《沧海誓》的开篇句：“海枯石烂，此誓不渝。”凌越的名字被刻在海巡司的英烈墙上，照片里的他穿着制服，笑得张扬又耀眼。
苏清鸢站在甲板上，望着渐渐远去的归墟。海风掀起她的长发，腕间的鲨鱼齿项链在阳光下泛着银光。墨尘站在身边，左臂还打着石膏，却执意要陪她看海。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带着刚拆线的沙哑。
“在想，以后该做些什么。”苏清鸢转头看他，阳光落在他侧脸，将深蓝色的眼眸染成琥珀色。
墨尘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用灵泉水泡着的辟谷丹：“阿KEN说这个新口味像芒果糖。”他塞给她一颗，自己也含了一颗，“玄门总部给你发了特聘函，想请你做客座长老。”
苏清鸢咬着丹药，甜香在舌尖蔓延：“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墨尘突然牵住她的手，掌心的薄茧擦过她的皮肤，“先陪我回趟玄门，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爬过的那棵银杏树。然后……”他从背包里掏出个保温杯，“阿KEN说灵泉水做的奶茶，比豆浆更适合约会。”
苏清鸢看着他耳尖泛起的红，突然笑出声。远处的海面上，一群海鸥正追着船尾的浪花，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撒了把碎金。
她不知道未来还会有多少时空裂缝，不知道灭世魔头是否还会卷土重来。但她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玄门的伙伴，有海巡司的战友，无论遇到什么，她都有勇气面对。
毕竟，她的旅程早己不是孤身一人。
甲板上的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动着两人交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