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归墟的玄门战船在海面上破浪前行，船帆上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苏清鸢站在船尾，指尖划过冰冷的船舷，海水溅起的飞沫打在她手背上，带来刺骨的凉意。
《沧海誓》的后半卷被她贴身藏着，沈玉衡的血迹透过绢布，在她心口烙下一片温热的印记。她翻开过那卷古籍，泛黄的纸页上除了归墟的地图，还有几行沈玉衡用朱砂写的批注，字迹温润如他的人：“神女灵力需以三物引导 —— 玄门血契、海族珠泪、沈家龟甲。”
“在想什么？” 墨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换了件干净的玄门弟子服，青色的布料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左肩的伤口刚用金疮药处理过，绷带边缘还渗出淡淡的血痕，“玄阳道长传来消息，海巡司的支援舰队己在归墟外围待命。”
苏清鸢回头，看见他手中拿着个青铜酒壶，壶身上刻着青云宗的仙鹤纹。她认得那是墨尘的法器，能储存灵力，此刻壶口正飘出淡淡的药香 —— 是玄门用来凝神静气的 “忘忧散”。
“在想沈玉衡的批注。” 苏清鸢接过酒壶，抿了口温热的药汁，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玄门血契应该在你身上，海族珠泪是凌越的鲨鱼齿项链，可沈家龟甲……”
“在这里。” 墨尘从怀中掏出个巴掌大的龟甲，边缘虽有残缺，却能看出与沈玉衡那半块是一对，“这是玄阳道长在叛徒身上搜出来的，上面有墨影的咒纹。” 他指尖拂过龟甲上的裂痕，“看来墨渊早就计划好了，要集齐三物来释放魔头。”
苏清鸢将龟甲与自己怀中的半块拼合，严丝合缝的纹路在阳光下泛出淡淡的金光。她忽然想起沈玉衡临终前的眼神，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在最后一刻盛满了未尽的话语。
“船速慢下来了！” 瞭望塔上的玄门弟子突然大喊，“前方出现暗礁群，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苏清鸢和墨尘同时冲到船头，只见原本空旷的海面上，突然升起无数尖锐的礁石，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礁石上覆盖着墨绿色的海藻，在海风中摇曳，散发着不祥的黑气。
“是墨渊的障眼法！” 墨尘祭出铜钱剑，金光在船头炸开，“这些礁石是用怨魂凝聚的，碰不得！”
话音刚落，礁石群中突然冲出数十艘小船，船上的邪修举着骨刃，发出刺耳的狞笑。为首的正是墨影，他的蛇形疤痕在阳光下格外狰狞，手中挥舞着一面黑色的旗帜，旗帜上的骷髅头在风中转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魔气。
“苏清鸢，没想到你真敢来！” 墨影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过木头，“今天就让你们葬身在这怒海之中！”
邪修的小船如离弦之箭般冲来，墨尘指挥着玄门弟子结阵防御，铜钱剑组成的光网在船前展开，挡住了第一波攻击。苏清鸢则祭出玉佩，淡青色的灵力顺着船舷蔓延，在海面上形成一道冰墙，暂时阻止了邪修的靠近。
“清鸢，用龟甲！” 墨尘大喊，同时一剑劈开飞来的骨刃，“沈玉衡的批注里说，龟甲能破幻境！”
苏清鸢立刻将两块龟甲拼在一起，灵力注入的瞬间，龟甲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穿透了眼前的暗礁群。那些狰狞的礁石在光芒中渐渐消散，露出底下翻滚的黑色漩涡 —— 是归墟的入口，比他们预想的近了许多。
“杀！” 墨影见状，亲自驾驶着小船冲来，骨刃带着破空之声，首取苏清鸢的咽喉。
苏清鸢侧身避开，铜钱剑顺势刺穿他的右臂。她看着墨影脸上扭曲的表情，突然想起墨尘左肩的伤口，想起沈玉衡胸口的短剑，想起凌越倒在火焰中的身影，一股无名火从心底涌起。
“你们欠下的血债，今天该还了！” 苏清鸢的灵力在体内疯狂运转，玉佩的光芒越来越盛，将邪修的小船笼罩其中。
邪修在光芒中发出痛苦的惨叫，身体渐渐透明，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海水中。墨影见状不妙，转身想逃，却被墨尘的铜钱剑拦住去路。
“墨影，玄门的门规，你还记得吗？” 墨尘的声音冰冷，铜钱剑的金光逼得墨影连连后退，“背叛宗门者，斩立决！”
墨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疯狂取代：“门规？当年你们把我和哥哥扔下断魂崖的时候，怎么不提门规？” 他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黑色旗帜上，“一起死吧！”
旗帜上的骷髅头突然活了过来，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黑色的雾气。雾气所过之处，玄门弟子的灵力瞬间紊乱，战船的甲板也开始腐蚀，发出滋滋的声响。
“是灭世魔头的气息！” 苏清鸢大惊，连忙将玉佩挡在身前，“墨尘，快让弟子们屏住呼吸！”
墨尘立刻照做，同时将全身灵力注入铜钱剑，金光如利剑般刺破黑雾，暂时逼退了骷髅头的攻击。但他的脸色更加苍白，左肩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染红了青色的弟子服。
苏清鸢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影，突然做出一个决定。她将《沧海誓》塞给墨尘，又将两块龟甲系在他腰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带着弟子们从侧面绕过去，进入归墟布防。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 墨尘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发疼，“墨影是冲着你来的，你一个人太危险！”
“这是命令。” 苏清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心颤的力量，“沈玉衡用命换来了线索，凌越用命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她掰开墨尘的手，将铜钱剑塞回他手中，“归墟的封印需要你，玄门需要你，我…… 也需要你活着。”
最后一句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墨尘的眼底激起层层涟漪。他看着苏清鸢坚定的眼神，看着她嘴角那抹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温柔，突然明白了她的决心。
“小心。” 墨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从怀中掏出那块青云玉佩，塞到苏清鸢手里，“这是用我的精血温养过的，能替你挡一次致命攻击。”
苏清鸢握紧玉佩，指尖触到上面残留的温度。她点了点头，转身冲向墨影，铜钱剑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
墨尘望着她的背影，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玄门弟子喊道：“所有人听令，跟我走！”
战船调转方向，绕过黑雾，朝着归墟的入口驶去。墨尘站在船尾，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在黑雾中穿梭的身影，首到再也看不见。他握紧手中的《沧海誓》，掌心的汗水浸湿了泛黄的纸页。
他知道，苏清鸢是故意留下断后的。她想让他安全进入归墟，想让他完成沈玉衡和凌越未竟的事业，想让他…… 活下去。
可他更知道，没有她在身边，再重要的事业，再宝贵的生命，都失去了意义。
黑雾中，苏清鸢与墨影激战正酣。铜钱剑的金光与黑色的魔气交织，在海面上形成一道诡异的光带。她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消耗，能感觉到青云玉佩在掌心微微发烫，能感觉到远方归墟入口传来的强大吸力。
但她没有退缩。
为了那些逝去的人，为了那个在战船上渐行渐远的身影，为了这片她早己视为家园的土地，她必须战斗下去。
哪怕粉身碎骨，哪怕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