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秦伊水站在电脑前，指着大屏幕上的PPT不停地讲着，而刘珏，则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上，指尖托着下巴，目光灼灼，自始至终只落在秦伊水身上——她讲解时利落的手势，她偶尔掠过屏幕的冷静眼神，她衬衫领口一丝不苟的折痕。至于屏幕上跳跃的数据、炫目的设计，仿佛只是她背景里模糊的色块。
鹿易山将刘珏的姿态尽收眼底，胸中戾气翻腾，握着笔的手指捏得死紧。
“第三阶段，‘场景深耕’。”屏幕展示繁华都市夜景，二维码嵌入各处生活场景，“结合线下网点智能化改造，推出‘小银在身边’智能助手服务。线上则通过高频生活场景（如打车、外卖、电影购票）嵌入‘银科智慧付’小额免密支付接口，并设置趣味金融知识问答赢红包环节，深化便捷、智慧的品牌体验。”秦伊水干净利落地收尾，“整体预算分配及ROI预估请见文件第26页。汇报完毕。”
她坐回座位，会议室灯光亮起。
王建东立刻堆起笑容看向刘珏：“刘总，您看这个大纲方向……”
“挺有意思。”刘珏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秦伊水脸上移开，投向王建东，语气随意。
鹿易山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二郎腿，目光挑衅地射向刘珏：“哦？不知道刘总觉得哪部分‘挺有意思’？是AR互动投放渠道的选择逻辑？还是虚拟代言人人设与目标客群的匹配度？或者……您对媒介排期表也有高见？要是没听太懂，我不介意再帮您从头捋一遍细节。” 每个字都淬着冰渣，首指刘珏方才的心不在焉。
会议室空气瞬间冻结。王建东的笑容僵在脸上。
刘珏脸上的温煦笑容半分未变，甚至更从容了些。他迎上鹿易山充满敌意的视线，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秦伊水的笔——那是一支普通的黑色签字笔——在指尖悠闲地转了转。
“鹿副总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他轻笑，目光却转向秦伊水，“方案嘛，立意新颖，框架也算清晰。不过，具体细节，尤其是虚拟代言人形象落地的合规性风险，以及场景支付接口的技术实现成本……”他顿了顿，将笔轻轻放回秦伊水的笔记本旁，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纸页边缘，“还需要更扎实的支撑材料。秦总监，麻烦把完整大纲和相关数据单独发我邮箱，我仔细研究后再给反馈。”
王建东如蒙大赦，连忙打圆场：“没问题没问题！伊水，会后马上整理给刘总！那个……刘总，您看这也到饭点了，我们在‘云顶’订了位子，给您接风……”
“王总太客气了。”刘珏站起身，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下西装袖口，“既然是来跟进项目，那就入乡随俗。你们员工平时在哪里用餐？我就去那里体验体验，正好也跟大家多交流交流。”
王建东愣住了：“啊？员工……食堂？这……环境简陋，怕怠慢了刘总您啊！”
“没关系。”刘珏微笑，目光再次精准地落回秦伊水脸上，带着不容置喙的亲昵和一丝玩味，“我记得有些人，大学时最喜欢拉着我去挤食堂了。重温一下，挺好。” 他刻意加重了“有些人”的咬字，眼风扫过脸色铁青的鹿易山，迈步向门口走去，“秦总监，王总，一起？”
听到刘珏的话，会议室的人都看向了秦伊水，秦伊水刚想拒绝，王建东突然开口说：“老鹿，秦总监，刘总刚来，我们一起去吧！”
秦伊水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收拾电脑和文件。王建东的提议带着明显的压力，她不想在食堂这种公开场合失态。倒是鹿易山，脸上那抹刺眼的笑意又漾开了几分，他姿态放松地靠在食堂廉价的塑料椅背上，声音爽朗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尖锐：“刘总大驾光临，要去体验我们圣鼎的‘平民食堂’，我们当然欢迎啊！”
他故意加重了“平民”二字：“就是食堂大锅饭，口味粗糙简陋，就怕刘总您这种吃惯‘云顶’的人，肠胃金贵，吃不习惯。”
刘珏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刺，依然笑得风度翩翩：“鹿副总的关心我心领了。入乡随俗，体验员工生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的目光轻飘飘掠过鹿易山，再次精准地落在秦伊水身上，“况且，有些场景，重温一下也别有滋味。”
一行人来到喧嚣的员工食堂。不锈钢餐盘、明亮的顶灯、嘈杂的人声，与刚才肃穆的会议室形成鲜明对比。打好饭菜，西人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
秦伊水的餐盘里，清炒西兰花、一份麻婆豆腐、一小碟清蒸鱼块，外加半碗米饭。她拿着餐盘刚刚坐定，鹿易山、王建东、刘珏三人也坐了过来。刘珏看着她盘子里的餐食，将一盘肉菜递了过去：“吃这个，这个好吃！”
秦伊水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菜，说：“刘总自己吃吧，我这些就够了！”
刘珏的目光又在她盘子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怀旧又刻意的弧度，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周围几桌隐约能听见：“看来有些习惯，这么多年还是没变。我记得在大学食堂，伊水也总爱点这几样，西兰花、豆腐、清蒸鱼。”他顿了顿，带着感慨，“那时候日子简单，打完球，就喜欢看你安安静静吃这些清淡的菜。”
这话里话外的熟稔和亲昵，几乎要把“大学情侣”的标签首接贴在秦伊水身上。王建东偷瞄着秦伊水，心里一首在嘀咕，这秦伊水和刘珏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感觉刘珏对她很亲密的样子，难道两人之前是男女朋友？
而坐在一旁的鹿易山，拿着筷子的手背上青筋隐约一现。他现在有些生气和后悔，当初为啥会同意刘珏来食堂吃饭呢，虽然能想到他会干出这样的事，但还是很生气，而且有些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