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对着他点了点头。
谢衔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学生谢衔，见过周先生。”
周先生看着他，眼里露出些赞许：“二公子不必多礼。”
分宾主坐下，周先生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道：“听闻两位公子此前未曾求学，今日咱们便从基础学起，先聊聊《论语》如何？”
谢念笑回：“聊那些酸文假醋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谢老爷眉头一皱：“念儿！”
周先生摆了摆手，看向谢念，温和地问：“那依大少爷之见，什么才有意思？”
谢念没想到他会反问，愣了下，随即道：“骑马射箭，舞刀弄枪，那才是男子汉该做的事。”
“哦？”周先生笑了笑，“大少爷觉得，读书与习武，二者相悖？”
“难道不是？”谢念挑眉，“整日抱着书本，手无缚鸡之力，遇上事了还不是得靠拳头？”
周先生没急着反驳，转头问谢衔：“二公子以为呢？”
谢衔想了想，朗声道：“学生以为，文武并非相悖。
孔子曰：‘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
周先生点了点头：“说得好。”
谢念见他夸谢衔，冷声道：“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真让他去演武场，怕是连弓都拉不开。”
谢衔脸色微白，却没反驳——他确实不擅长武艺。
周先生叹了口气，看向谢念：“大少爷可知，古之名将，多是文武双全？若只知舞刀弄枪，与匹夫何异？”
他知道周先生说得有道理，可原主的傲慢让他拉不下脸，只能继续道：“我才不管什么文武双全，反正这些书我是不会好好读的。”
周先生也不恼，只道：“读书本就强求不得。既然大少爷不喜，今日便先听着，若是实在无趣，自便便是。”
周先生讲起《论语》，却没照本宣科地逐字解释，反倒从里头的人物故事说起。
谢念本是抱着胳膊靠在椅背上，打算左耳进右耳出，可听着听着，腰杆不知不觉首了些。
谢念是理科生，上了大学后对历史的接触越发减少，如今周先生这么一环套一环的故事下来，谢念也不经的听如迷了
周先生看在眼里，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讲得更起兴了。
谢念没再摆出那副不屑的样子，眼神落在周先生手中的书卷上，竟有了几分专注。
周先生心里微定，这孩子虽顽劣，骨子里却不笨，只是没找对门路。
一旁的谢衔听得认真，偶尔在周先生提问时应声作答，条理清晰。
他讲得投入，目光无意间扫过谢念，却顿住了。
谢念此刻没了平日的张扬，侧脸的线条在窗棂漏下的光里显得柔和些，睫毛比寻常男子长，垂着眼时，倒看不出半分骄纵。
他大约是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竟和周先生说话的顿挫隐隐相合。
谢衔这一看，便有些移不开眼。
首到周先生轻咳一声，问他：“二公子以为，‘知者不惑’当如何解？”他才猛地回神，脸颊微热，忙低头应道：“学生……学生以为，是明理则心不迷乱。”
周先生点点头，目光在他脸上一转，又看向谢念，见对方仍专注着，心里对这大少爷的看法又松动了些——至少不是全然油盐不进。
日头渐斜时，周先生合上书卷：“今日便到这里。
二公子根基尚可，大少爷……”他顿了顿，笑道，“看来《论语》也未必全是酸文假醋。”
谢念猛地抬头，像是被说中心事，脸微微一红，梗着脖子道：“谁说的，也就这几句还勉强能听”
说罢和来时一样一脸不耐地抬脚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