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夜风带着凉意,吹得廊下灯笼轻轻摇晃。
谢念拢了拢外袍,脚步不疾不徐。
来福跟在身后,想说些什么,见他神色冷淡,又把话咽了回去。
回到房里,谢念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他没点灯,径首走到窗边坐下,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0号在他脑海里打了个哈欠:[宿主,明天可得想想后天怎么对付谢衔了]
谢念没接话。
他想起柳氏说谢衔只会背酸诗,想起谢衔蹲在地上擦书的样子,又想起那几个丫鬟求饶的声音。
这些碎片般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转,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起身走到床边躺下,锦被盖到胸口。
帐顶的银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侧脸线条愈发清晰。
“睡了。”他低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0号说。
0号识趣地没再出声。
窗外的虫鸣渐渐低了,房间里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声。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后天又该如何在先生面前“找茬”,这些都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此刻他只是累了,只想借着这具身体,好好睡上一觉。
一夜无梦
谢念坐起身,来福正捧着叠好的衣物候在床边,见他睁眼,连忙上前:“少爷,该起身了,厨房温着您爱吃的糖油糕。”
谢念嗯了一声,任由下人伺候着穿衣洗漱。铜镜里的人眼尾微挑,晨起的慵懒混着天生的冷意,倒比往日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今天没什么事?”他随口问,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微哑。
来福想了想:“回少爷,老爷让您巳时去前厅一趟,说是有位世伯要来拜访。”
谢念没太在意。原主对这些应酬向来敷衍,多半是去混个脸熟就溜回来。
用过早膳,他在院子里转了转。
廊下的秋菊开得正好,黄的紫的堆在一起,倒比屋里那些精致摆件看着鲜活。他站了会儿,听见假山后传来细碎的翻书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谢念脚步一转,往假山后走去。
谢衔果然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本《孟子》,看得专注。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书页上,映得那双手骨节分明。
谢念故意加重脚步,踩得石子咯吱响。
谢衔抬头,看见他时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起身行礼:“大哥。”
“又在看这些没用的。”谢念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书页,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你倒是爱偷懒”
谢衔捏紧书卷,低声道:“读书并不是无用功”
谢念嗤笑,“你别总爱在这碍我的眼啊”
谢衔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性子本就内敛,遇上谢念这种蛮不讲理的,往往只能忍着。
谢念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没什么波动。
他要做的,本就是扮演好这个“恶少”的角色。
“说不出来了?”他冷笑一声,“既然说不出来,那就滚回你院子里去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看谢衔一眼,慢悠悠往前厅去。
世伯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见了他便笑着夸:“念儿越发俊朗了。”
谢念扯了扯嘴角,没说话——这是原主对长辈的惯常态度,不算失礼,也绝说不上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