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攥着木杵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谢念的目光落在他肩头,那道刚被沈观上好药的伤口被黑糊糊的药泥重新盖住,瞧着更狼狈了些
“杵完了?”谢念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檐角滴落的冰棱,砸在宁舒耳里却让他莫名发颤
“没、还差些。”宁舒低下头,假装专心碾药,木杵撞击石碗的声音变得急促,像是在掩饰什么
他能感觉到谢念还站在那里,那道视线像带着钩子,要把他肩头的伤、心里的乱绪都剖开来看
谢念走过来,把手里的药瓶放在石桌上,瓶身碰撞的轻响让宁舒手抖了一下。“沈观给你的药,比这个好?”
宁舒没抬头,喉结滚了滚:“二师兄一番好意。”
“好意?”谢念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冷意,“他倒是会做人,三年不回,一回来就忙着收买人心”
宁舒猛地抬头,撞进谢念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他忽然想冲上去问问,你到底在气什么?是气沈观对我好,还是气你自己明明也给过药,却偏要裹着层冰碴子?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更拧巴的质问:“谢师兄是觉得弟子不配用好药吗?”
谢念的眉峰动了动,没答,只弯腰拿起石碗看了看
药泥被碾得不够细,边缘还带着没碎的草梗。“这药要细如粉,你这样捣到明日也成不了。”他说着,伸手要拿木杵。
宁舒却抢先一步把木杵抱在怀里,像护住什么宝贝。“弟子自己来。”他盯着谢念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指尖沾着点墨痕,他忽然想起那晚这双手递药瓶时的触感,凉得像玉,却在他手心里烫出个印子
“犟。”谢念收回手,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伤口再抠开,以后留疤别后悔”
这句话像根针,精准地刺中宁舒心里最别扭的地方。他就是想留疤,想让这道伤时刻提醒自己——谢念是在意的,不然不会特意来说这句话。哪怕这份在意裹着冰,带着刺,也比沈观那首白的暖更让他觉得真切
他忽然笑了笑,抬头时眼里闪着点疯魔的光:“留疤才好,这样谢师兄以后见了,就知道弟子没忘了教训”
谢念的瞳孔缩了缩,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转身就走
黑袍扫过廊下的石阶,带起一阵风,吹得宁舒脸颊发疼
宁舒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又酸又胀。他低头看着石碗里的药泥,忽然抓起一把狠狠抹在伤口上,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眼里却亮得惊人
他想,谢念肯定是回头了,肯定在廊柱后看着他。不然为什么心口跳得这么厉害?
远处传来沈观和其他弟子说笑的声音,那笑声越热闹,宁舒心里就越冷。他宁愿被谢念的冷刺扎得生疼,也不想再沾沈观那点看似温暖的光
他要这道疤留着,要谢念每次看见都皱起眉,要这份扭曲的牵绊牢牢系在两人之间。哪怕谢念永远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哪怕这份在意到最后只会变成更深的伤害,他也认了
就像此刻,伤口在药泥里灼烧,疼得他几乎站不稳,可心里却有种诡异的满足——看,谢念还是在意的,不然怎么会走得那么急?
他低头继续碾药,木杵撞击石碗的声音越来越重,像在跟谁较劲,又像在给自己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