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把那些莫名的心慌意乱暂且压下去。他抬眼望了望剑庐深处，那些错落的屋舍隐在薄雾里，倒比三年前多了几分烟火气。
“小师弟……”他低声念叨着，脚步不自觉地往弟子们常待的练剑坪走去
听说新来的多半在那边打杂，要么就是被谢念那厮折腾得没空闲
刚绕过假山，就见个清瘦的身影在石桌边捣药。那少年穿着亲传弟子的青衣，侧脸线条干净，额角还沾着点药草汁，正低头专注地用木杵碾着什么，动作慢却稳当
沈观挑了挑眉——这便是新师弟？看着倒比当年的谢念顺眼些，至少没那股子拒人千里的冷劲儿
他故意放重脚步走过去，少年闻声抬头，眼里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慌忙起身行礼：“弟子宁舒，见过……”
话没说完，就见沈观盯着他肩头那道还没褪尽的疤痕，眉头倏地皱起来。那疤痕新鲜得很，边缘还泛着红，显然是近日才添的新伤
“这伤怎么回事？”沈观指着他肩头，语气不自觉沉了几分。练剑受伤难免，可这伤口看着像被主人刻意刁留下的——边缘歪歪扭扭，像快愈合后又被硬生生扣开的伤口
宁舒手一抖，木杵差点掉在地上。他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声音闷闷的：“是弟子技不如人，小比时不小心伤的”
“小比？”沈观嗤笑一声，“谢念没给你伤药？是他舍不得给你还是剑庐落魄了？”他想剑庐不至于变得这么穷了吧
宁舒猛地抬头，眼里的光暗了暗：“大师兄他……他说弟子不该上台”
沈观这才瞧清少年眼底的红血丝，还有那强撑着的倔强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七八分——准是谢念那厮又在捣鬼。三年不见，这毛病倒是变本加厉了
他突然想起方才在梅树下见到的谢念，那人眉眼清冷，仿佛万事不萦于心，可对着这么个半大的孩子，竟能狠下心肠
“他还对你做什么了？”沈观往石桌上一坐，语气带着关切，“别怕，有二师兄在，他要是再欺负你，我替你揍他”
宁舒愣住了，望着眼前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师兄。对方眉眼锋利，看着就不好惹，可说出的话却带着难得的暖意
他喉头动了动，那些被谢念碾碎的委屈突然涌上来，鼻尖一酸，竟差点掉下泪来
这么一比，他心里对谢念的好感又降了下来
“没、没什么……”他别过脸，用袖子蹭了蹭眼角，“谢二师兄关心，弟子没事。
沈观看着他这副强撑的模样，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又冒出来
他瞥了眼石碗里的药泥，黑乎乎的一团，看着就不顶用
“这破药能治什么？”他伸手把木杵抢过来，往旁边一扔，“跟我来，我房里有上好的金疮药，比药庐那堆破烂管用十倍”
宁舒还在犹豫，就被沈观一把拽住胳膊往外走。那力道不算轻，可他却感到无比的安心，是首面的，不用他自己去脑补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