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舒挥剑的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木剑拄在地上发呆
就这么会儿功夫，宁舒脑子里己经转过了七八个念头。
——大师兄刚才耳根是不是真红了？还是自己看错了光？
——师尊今天到底怎么了？那动作那眼神，说是师徒情谊也太……
——地上的桂花糕碎成那样，大师兄是气坏了吧？可他方才攥着拳的样子，怎么看都不止是生气……
“哐当”
又是一声响，这次是谢念把桌上的茶盏扫到了地上。青瓷碎片溅开，茶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
宁舒一个激灵，赶紧收回思绪，手忙脚乱地想继续练剑，可手腕刚抬起，就被谢念冷冷的声音钉住了
“别练了，看着像群魔乱舞，”谢念睁开眼，那双水墨画似的眸子里盛着化不开的阴翳
宁舒立刻扔了木剑，规规矩矩站好，他偷偷抬眼，正撞见谢念看向他，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吓得他赶紧低下头，脖颈都绷得发紧
谢念却没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指尖在膝头无意识地着。方才清玄真人指尖的松木香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混着桂花糕的甜腻，搅得他心头发乱
宁舒站在原地，脚趾蜷了蜷。他能感觉到谢念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可他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总想着把刚才那一幕拆开来细细琢磨
师尊喂大师兄吃糕，大师兄脸红，师尊笑了，大师兄踹桌子……这一串下来，怎么看都像是话本里写的那些别扭桥段啊！？
他偷偷瞄了眼谢念的侧脸，阳光勾勒着他流畅的下颌线，连紧抿的唇线都生得恰到好处
宁舒忽然觉得，自家大师兄这副模样，要是生在寻常人家，怕是要被抢着藏起来吧？也难怪小师妹们前赴后继，连师尊……
“我脸上到底有什么....”谢念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宁舒吓得脖子一缩，再也不敢乱瞟，心里却哀嚎起来。完了完了，今天这剑庐是待不下去了
空气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感，比盛夏的热浪还让人窒息。
他悄悄往后挪了挪脚，琢磨着要不要找个由头溜出去。刚动了动，就听谢念又道：“想去哪？”
“没、没去哪！”宁舒赶紧定住，“弟子就是觉得……地上脏了，想收拾一下。”
谢念瞥了眼地上的狼藉，眸光沉沉，没应声
宁舒见状，赶紧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着瓷片和桂花糕碎屑
指尖碰到那些黏糊糊的糕点渣时，他又想起小师妹红透的脸和大师兄冰冷的“拿走”，忍不住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剑庐里的事，怎么突然变得比他练过的最复杂的剑招还绕了呢？
他偷眼看向榻边的谢念，对方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正望着窗外，那双水墨画般的眼睛里，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像被风吹皱的深潭，又冷又沉
他想起方才师尊递来桂花糕时的眼神，温润里裹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像春日融雪时的阳光，看似柔和，却能一点点焐化他心头的冰
这种感觉太危险了，危险到让他只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