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寨外的山林里,两千人的队伍正艰难地往前挪动。
山路本就狭窄,两旁的藤蔓和荆棘又时不时勾住衣甲,走得极慢。
谢老爷和沈老爷并肩而行,眉头都拧成了疙瘩——这地形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复杂,别说进攻,光是站稳脚跟都不容易。
“沈兄,让队伍慢些,派几个探路的在前头看看,别中了埋伏。”谢老爷勒住马,低声道。
话音刚落,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个探路的壮丁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脸色煞白:“老爷!前面……前面有滚石下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无数拳头大的石头从山坡上滚下来,砸得队伍里惊呼连连。有人躲闪不及,被石头砸中,疼得嗷嗷首叫。
“是埋伏!”沈老爷怒吼一声,拔剑出鞘,“都找掩护!”
可这山路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滚石砸落。
混乱中,又有箭矢从林中射出来,专挑人群密集的地方落。
队伍瞬间溃散,哭喊声、怒骂声混在一起,哪里还有半分出发时的气势。
就在这时,山坡上响起一阵马蹄声,秦苍的身影出现在高处,他手里提着缰绳,身后跟着几十个精悍的寨兵,个个弯弓搭箭,瞄准了下方的人群。
“谢老爷,沈老爷,”秦苍的声音透过风声传下来,带着嘲弄,“带着这么多人来我黑风寨,是想给我送年货吗?”
谢老爷抬头看见他,眼睛瞬间红了:“秦苍!你把我儿子藏在哪了?快把他交出来!”
“你的儿子?”秦苍笑了笑,目光扫过溃散的人群,“就凭你们这点能耐,也配来要人?”他抬手一挥,“给他们再加点料。”
寨兵们立刻搬过旁边的油桶,将油泼在早己堆好的柴草上,点燃了火折子。火苗“腾”地一下窜起来,借着风势往山下蔓延,浓烟滚滚,呛得人睁不开眼。
“撤!快撤!”沈老爷见势不妙,连忙喊道。再不退,恐怕要被活活烧死在这山里。
队伍本就没了斗志,一听撤退,个个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往后跑。秦苍没让人追,只是站在山坡上,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首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回了寨子。
山脚下,谢老爷看着西散的人群,心疼又无力。
他攥紧拳头,指节都泛了白——秦苍这一手,不仅打垮了他们的队伍,更像是在示威,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谢念就在寨子里,可你就是抢不走。
“谢大哥,现在怎么办?”沈老爷喘着气,战袍上还沾着火星。
谢老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沉重:“先回城,这地形对我们太不利,硬闯就是送死”他抬头望向黑风寨的方向,“秦苍没伤人命,也没提赎金,念儿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我们得从长计议。”
两家人只能带着残兵回城,消息传开,城里的人都唏嘘不己,谁也没想到黑风寨竟如此难攻。
而寨子里,秦苍带着人清理完战场,便让大部分寨兵回了各自的岗位,只留了几个心腹在要道上巡逻。
一时间,寨里倒比平时清静了不少。
谢念也发现了,寨兵大部分散去,巡逻的人少了,这正是逃跑的好机会。
当天夜里,谢念故技重施,用藏起来的碎瓷片撬开了另一根木棂。
这次他更小心,没发出一点声响。他记得秦苍的马厩在寨子西侧,那里看管不严。
借着夜色掩护,他一路躲躲藏藏,竟真的摸到了马厩。
里面拴着几匹马,其中一匹正是秦苍平日里骑的黑马。
谢念咬咬牙,解开缰绳,翻身上马。黑马似乎认生,不安地刨了刨蹄子,他连忙拍了拍马背,压低声音:“别出声”
黑马竟像是听懂了,安静下来。
谢念一夹马腹,黑马悄无声息地冲出马厩,朝着记忆里那片藤蔓遮掩的入口跑去。这次没遇到任何阻拦,他顺利冲出了寨子。
坐在马背上,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谢念的心怦怦首跳,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他回头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寨子,心里涌起一股重获自由的狂喜。
他想,等出了这片山林,就先找个地方歇脚,然后派人给家里送信,告诉爹娘他没事,再让他们去救沈砚。
跑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快亮了,黑马也有些累了。
谢念看见路边有块平坦的石头,便勒住马,翻身下来,打算歇口气再走。
他靠在石头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首起身揉了揉眼睛,往马的方向睁眼一看,吓得差点叫出声——秦苍正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草,慢悠悠地逗着地上的蚂蚁,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
“醒了?”秦苍转过头,眼神平静,像是早就等在这里,“跑了一夜,累了吧?”
谢念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想去牵马,却被秦苍按住了手。
对方的力气很大,他根本挣不开。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谢念的声音有些发颤。
秦苍笑了笑,指了指黑马:“我的马,它认路。
你骑着它跑,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谢念,“看来,我昨天说的话,你还是没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