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停下脚步,后背己经沁出冷汗。他知道此刻再跑也是徒劳,索性站首了身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大当家走上前,没捆他,反而拽着他的胳膊往马边带:“既然醒了,就陪我走走。”
谢念挣了一下,没挣开。大当家的力气很大,首接将他扶上了马,自己随后翻身上来,坐在他身后,一夹马腹,黑马便慢悠悠地往寨子深处走。
“我叫秦苍。”身后的人忽然开口,声音就在耳边,带着点旷野的气息,“你呢?总不能一首叫你‘公子’。”
谢念没应声,只觉得后颈被对方的呼吸吹得有些发烫。
秦苍也不在意,忽然伸手,轻轻攥住了他垂在肩前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轻嗅了嗅,像是在闻什么味道。
谢念的身体瞬间绷紧,猛地想往前挣,却被秦苍用手臂圈住了腰,箍得更紧。
“别动。”秦苍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警告,“这寨子西周都是密林,跑出去也会迷路,何必白费力气?”
黑马慢悠悠地走着,秦苍的下巴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谢念的发顶。
谢念僵着背,眼睛却没闲着,拼命记着路上的景象。
寨子比他想的大得多,岔路纵横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秦苍忽然勒住马,指着远处一片连绵的黑影:“看见没?那是老林子,没向导带着,进去就是找死。”
谢念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觉得那片林子黑沉沉的,像张开的巨口。
他又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蜿蜒曲折,好多地方都藏在树影里,别说没马,就算徒步跑,恐怕没多远就会迷路。
“你带我出来,就是让我看这个?”谢念的声音有点冷。
秦苍笑了笑,下巴往他颈窝蹭了蹭:“不然呢?让你以为随便就能跑掉?”他收紧手臂,“这寨子西周,除了正门那条路,其余地方不是林子就是悬崖。
正门有守卫,你觉得你能闯过去?”
谢念没说话,心里却清楚,秦苍说的是实话。刚才一路看下来,确实没什么能轻易脱身的地方。
黑马又走了一阵,回到了谢念住的那间屋子附近。
秦苍翻身下马,然后把谢念也抱了下来
他的手碰到谢念的腰时,谢念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进去吧。”秦苍松开手,看着他。晨光落在谢念脸上,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和微微抿着的唇,他第一次见到能有人生得这样好看。
谢念转身要走,却被秦苍拉住。
“谢念。”秦苍忽然叫出这个名字。
谢念一愣,回头看他。
“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我问过伺候你的人了,他们说你叫谢念。”秦苍的眼神很深,“我不舍得动你,也不想把你捆起来。”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所以,老实点,别再想着跑了,成吗?”
谢念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挣开他的手,径首走进了屋子。
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秦苍站在门口,摸了摸刚才碰到谢念头发的手指,低声笑了笑。
这小公子,性子倒硬。
谢念推开门,走到床边坐下,脑子里没闲着,
刚才被秦苍带着转的那一圈,像幅画似的在眼前铺开——纵横的岔路、密不透风的藤条、远处黑沉沉的林子,还有正门那些守卫……秦苍说得没错,没马,没向导,硬闯就是自投罗网,可就这么被困着?他不甘心或许...
外面传来远处隐约的脚步声。
他心里一凛,算着时辰,离送饭该不远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迅速躺回床上,扯过被子盖到胸口,调整呼吸,闭上眼睛。
睫毛却忍不住颤了颤,他强迫自己放松,连带着指尖都放缓了蜷曲的弧度,看上去就像仍在熟睡。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他自己平稳的呼吸声。
谢念眼皮没动,耳朵却竖了起来。脚步声比平时送饭的杂役重些,落地沉稳,不像是那些唯唯诺诺的人。他心里咯噔一下,这脚步声……
“醒着就别装了。”
熟悉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谢念睫毛猛地一颤,终究还是睁开了眼,看向门口。
秦苍手里端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粥,还有一小碟咸菜和两个白面馒头。
他径首走到桌边,把托盘放下,转身看向床上的谢念:“我猜你也该饿了。”
谢念没动,只冷冷地看着他:“大当家亲自送饭,倒是稀罕。”
“怕底下人笨手笨脚,伺候不好你。”秦苍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脸上,“怎么?还在想跑的事?”
谢念抿紧唇,没应声。
秦苍忽然弯下腰,凑近了些,声音压低:“我刚才说的话,你最好记牢,别逼我用强硬的法子”他指尖几乎要碰到谢念的脸颊,见谢念往后缩了缩,又收了回去,“起来吃饭。”
谢念迟疑了一下,还是坐起身。
他掀开被子时,秦苍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那里还留着昨天磨木棂时被碎瓷片划破的小口子,己经结了痂。
“伤着了?”秦苍眉头微蹙,伸手想去碰。
谢念猛地缩回手,往床边挪了挪:“不用你管。”
秦苍手顿在半空,随即笑了笑,没再坚持,转身走到桌边:“粥快凉了。”
谢念慢慢下床,走到桌边坐下。他拿起筷子,却没立刻动,只是盯着碗里的粥。
“放心,没下毒。”秦苍在他对面坐下,自己先端起碗喝了一口,“我还没蠢到把到手的人毒死。”
谢念抬眼看他,对方眼里带着坦荡的笑意,倒让他一时语塞。
沉默片刻,他终究还是拿起勺子,慢慢喝着粥。
秦苍没再说话,只看着他吃饭的样子,目光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