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念放下酒杯时，指尖微烫。萧彻的目光总像带着钩子，落在他身上时又沉又缓，让他莫名想起檐角垂落的冰棱，看着剔透，实则藏着寒意。
“王爷找我，想必不只是饮酒吧”谢念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平稳中又带着些忐忑
没办法，面对封建王朝至高无上的皇权，不害怕是假的
他不想和这位深不可测的靖王多周旋，尤其对方眼底那点不加掩饰的占有欲，让他本能地想后退。
萧彻轻笑一声，指尖着杯沿，慢悠悠道：“谢公子倒是首接”他抬眼望过去，月光恰好落在谢念侧脸，将那截流畅的下颌线衬得愈发清瘦，“本王只是好奇，谢公子那日在太湖边，究竟在愁什么？”
谢念垂眸，避开他的视线：“不过是家中俗务，不值王爷挂心。”
“俗务？”萧彻挑眉，语气里带了点探究，“是谢老爷催你入仕，还是……为沈砚那小子烦心？”
谢念心头一紧。
他没想到靖王连沈砚都知道，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起沈砚。
方才宴席上沈砚凑在他身边说笑的模样，难道都被这人看在眼里？
“沈兄是我的好友，何来烦心之说。”谢念淡淡回应，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袖角。
萧彻没再追问，只是端起酒壶又给两人添了酒，动作慢条斯理：“谢公子可知，沈尚书近日在朝堂上，与户部起了不小的争执？”
谢念微怔。沈砚从未跟他提过这些。
“沈砚性子跳脱，可他父亲却不是个安分的。”萧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朝堂之上，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谢公子与他走得太近，就不怕被牵连？”
这话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萧彻抬眼看向谢念，对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里的冷意却比月色更甚。
“王爷是在提醒我，远离沈砚？”
“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萧彻饮尽杯中酒，目光落在谢念没动的酒杯上，“谢公子这般人物，该站得更高才是，总围着些无关人等打转，未免可惜”
什么无关人物，人家沈砚可比他好多了，谢念在心里吐槽
但谢念忽然明白过来，这位靖王哪是单纯找他饮酒，分明是在敲打他，甚至……是在暗示什么。
“多谢王爷提醒，”谢念站起身，微微躬身，“时辰不早，晚辈先行告辞。”
萧彻没拦他，只是看着他转身的背影，首到那抹月白色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缓缓开口：“去查，谢念这几日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
暗处立刻传来一声低低的应答，随即恢复寂静。
萧彻独自坐在庭院里，望着杯中晃动的月影，眸色沉沉。
想起方才在宴席上，沈砚凑在谢念耳边说笑的样子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别人随意逗弄。
他端起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喉间泛起的暖意，却压不住心底疯长的念头。
藏起来，一定要藏起来。
谢念回到马车上时，谢老爷正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目光在谢念脸上转了一圈：“靖王找你做什么？”
“只是闲聊了几句，喝了杯酒。”谢念避重就轻。
谢老爷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这位靖王，是朝廷最得势之人，也是京城里最难捉摸的人，你往后……离他远些。”
谢念应了声，掀开车帘看向窗外。
夜色正浓，街两旁的灯笼明明灭灭，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