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露露双手紧张地交叠在胸前，微微低着头，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去看林挽星。
那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抱歉，负责人姐姐……”
“如果不是因为师傅的教导和鼓励，我……我一定不会被您看上的。”
“所以，我不想辜负师傅对我的信任和教诲……”
“不好意思！”
说完，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着林挽星深深地鞠了一躬。
拒绝别人，对她而言向来是比登天还难的事。
可这一刻，为了孤星，她做到了。
林挽星脸上的职业微笑僵住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微微发抖的女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花小凛见状也张开了嘴，震惊的看着余露露。
几秒后，林挽星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她强行压下心头的异样，重新换上那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试图劝说。
“余露露同学，你确定吗？这关乎你的未来。”
“加入天羽联盟，意味着你能够得到众人的仰慕，有着比绝大多数超凡者都更加优越的成长条件，更加广阔的资源和更光明的未来。”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孤星，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针对性。
“你师父的剑技固然惊人，但他给不了你这些。你再过一段时间会发现，有时候人只有实力，在这个社会照样是寸步难行……”
“是啊露露！”花小凛急得快跳脚，她瞥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孤星，咬着牙说道，“我……我承认！这个家伙的剑技确实很厉害……至少是我目前见过的人里最厉害的了！”
“可那又怎么样！往夸张了说，就算天羽联盟的S级导师教的没他好，光是那些薪水、装备、人脉，也足以弥补所有差距了！”
花小凛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自嘲和苦涩。
“露露，我知道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么说很俗气……但是，当你真的需要这些东西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它们有多重要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孤星在这片喧嚣中，却像一座孤岛，平静依旧。他淡淡地笑了笑，抬手，用温热的掌心覆在了余露露的头顶。
“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他的声音很轻，却足以安抚人心，“想去的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
“想飞的鸟儿，不该被关在笼中。”
余露露感受着头顶的温度，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孤星脸上那条黑色的缎带，仿佛能透过它，看到一双鼓励她的眼睛。
几秒后，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她转向花小凛，认真地说：“小凛……我从来没觉得你俗气！虽然我平时是迟钝了点……但……但我不傻吖！你天天那么拼命学习和练习，还到处兼职赚钱，我当然知道你一定有很需要钱的地方，所以我理解你为什么这么说……”
花小凛闻言，猛地一愣，脸上的焦急褪去，化为一片复杂的苦涩。
余露露又转回头，再次看向林挽星，歉意地笑了笑。
“负责人姐姐……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的...这个社会很复杂...离不开那些东西。”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想违背我的内心……”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我剑术虽然一首很差……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剑术……”
“而师傅，是第一个没有嫌弃我，还愿意收我为徒，一首肯定我，帮助我的人。他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这个时候，如果我因为那些……那些东西就离开师傅……”
女孩的眼眶红了，声音带上了哭腔，却依旧坚持把话说完。
“我的心里会很难受的……我……我不希望以后的我为此后悔……被自己所惩罚……”
“对不起！”
她第三次，深深地鞠躬。
“不希望以后的我为此后悔，被自己所惩罚。”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林挽星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的世界瞬间失去了声音，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模糊。花小凛焦急的脸，余露露愧疚的脸，孤星那张平静得近乎残忍的脸……所有的一切都化为虚无。
只剩下那句话，在她的灵魂深处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后悔……
惩罚……
林挽星的嘴唇动了动，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看着余露露，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空洞无神，却又交织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欣赏。
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嘶哑。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余露露同学。”
“感谢您的理解！”余露露首起身，如释重负。
“没……没事……”林挽星出神地回答，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自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男人，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有一个好徒弟。”
孤星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那笑容里没有得意，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平静。
“嗯，我知道。”
三个字，轻描淡写，却比任何重锤都更让林挽星心痛。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孤星说完，不再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过身，示意余露露跟上。
余露露回头，复杂地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花小凛，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林挽星，最后还是小跑着跟上了师傅的步伐。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渐行渐远。
“喂……”
花小凛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迈出了一步，想要跟上。
可脚刚抬起，又猛地顿住。
她这才后知后觉，刚刚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己经不支持她再跟上那两人了。
晚风萧瑟，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也彻底隐没在远处的山头。
天地间，只剩下无边的暮色。
林挽星独自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即将消失在校门口。
她尝试了所有方法，或公事或私情，只是想要唤回那个曾经对她温柔至极，满目星辰的人，让他与自己说上哪怕一句话。
可最终，林挽星收获的只有那一个个礼貌而疏离的微笑。
林挽星不想放他走...她好想开口叫住他，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铅，沉重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悔恨无声，苦涩难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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