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圣保罗的阳光像熔化的金子，泼在机场的柏油路上，烫得林晚晚鞋底发疼，迷彩服的布料贴在背上，浸出片深色的汗渍。她们混在一群背着登山包的游客里，沈泽手里的地图被汗水浸出褶皱，红笔圈住的“红木仓库”在亚马逊河支流的标注旁，被画了个小小的骷髅头——是老周留在账本夹层的“危险标记”，墨迹边缘还沾着点鱼油味。
“罗德里格斯的侄子叫卡洛斯，在仓库当守卫队长。”陈峰翻着从杀手组身上搜出的通讯录，纸页边缘卷着毛边，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电话，“上面记着他每周三下午会去雨林边缘的‘鳄鱼酒吧’赌钱，这是我们接触他的最好机会。”他突然拽了拽林晚晚的袖子，指尖碰了下她手腕的胎记，眼神示意她看斜后方——两个穿黑色T恤的男人正盯着她们的银链，袖口隐约露出蛇形纹身，和马尼拉码头见到的一模一样，是顾鸿生的杀手组，他们竟然追来了！
她们钻进辆出租车，司机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巴西人，胳膊上纹着亚马逊雨林的图腾。看到她们手里的雨林地图，他突然用生硬的中文说：“红木仓库？那里有食人鱼，还有‘幽灵守卫’。”他往窗外指，路边的广告牌上正闪过仓库的剪影，“上周有个亚洲人去那里，再也没出来，他的登山靴后来在河里漂着。”
车在鳄鱼酒吧前停下时，午后的阳光正好斜照在吧台的酒柜上，映出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左手无名指戴着枚金戒指，戒面磨得发亮，正把一沓钞票推到赌桌中央——是卡洛斯！他的戒指上刻着片银杏叶，叶脉的纹路和顾鸿生的玉佩图案一模一样，只是小了一圈。
沈泽从背包里摸出块玉佩碎片，是昨晚回鱼舱找到的，边缘还沾着鱼油，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你叔叔罗德里格斯要的东西。”他把碎片推到卡洛斯面前，酒吧的吊扇在碎片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片跳动的叶子，“1985年的那批货，我们知道藏在哪，用它换仓库的通行证。”
卡洛斯的目光在碎片上停留了三秒，突然笑了，金戒指在吧台上敲出轻响，震得杯垫都在动：“沈万山的儿子？你爸当年欠我叔叔三船军火，现在想用块破石头抵债？”他突然按住腰间的枪，枪套的轮廓在花衬衫下很明显，“顾先生说了，谁带银链来，就砍下谁的手送给他，他还等着用那对银链当酒壶呢。”
酒吧的后门突然传来动静，木门被撞开的“哐当”声混着枪声炸响，杀手组的人举着枪冲进来，玻璃酒瓶被打碎的声音像下雨。陈峰拽着林晚晚往厨房跑，沈泽把玉佩碎片塞进她的口袋，碎片的棱角硌得她大腿发疼：“别丢了！这上面有老周刻的仓库暗道图！他说要用热油浇才能显形，我昨晚试过了。”他抓起吧台上的砍刀，刀面映出他绷紧的脸，对着追来的杀手劈过去，“快走！我去引开他们，你们找地窖！”
“等等！”林晚晚抓住他的手腕，他的脉搏跳得又快又急，“油坊梁上的暗格——你妈沈兰藏账本的地方，是不是和这碎片有关？”
沈泽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强光刺了下：“你怎么知道？这碎片边缘的三个缺口，对应油坊梁上的三个暗格，中间那格藏着账本！我小时候偷看到她往梁上塞东西，总对着碎片念叨‘三个角，藏真章’……”他把砍刀塞给她，刀柄还带着他的体温，“快走！拿到账本才能扳倒顾鸿生，别让我白挨这刀！”他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珠渗进花衬衫。
厨房的后门通向雨林，湿热的空气裹着腐叶味扑面而来，像被人捂住了口鼻。林晚晚和陈峰踩着泥泞往深处跑，脚下的烂泥陷到脚踝，身后的枪声渐渐远了，只有雨林里的蝉鸣像无数把小刀，割着闷热的空气。陈峰突然停住，指着树干上的刻痕——是片银杏叶，和银链的形状一致，旁边刻着“30°”，正是她们手腕胎记的夹角，刻痕里还残留着桐油的痕迹。
“是母亲留下的！”林晚晚摸着刻痕，树皮的粗糙透过指尖传来，“她肯定来过这里，这是在给我们指路。”顺着刻痕的方向往前走，雨林深处突然出现间木屋，屋檐下挂着串风干的银杏果，在风里轻轻摇晃，果壳裂开的缝隙里，露出洁白的果仁。
木屋的门没锁，推开时一股桐油味涌出来，和国内油坊的气味一模一样，勾得人鼻子发酸。墙上挂着张女人的照片，眉眼和罗德里格斯有几分像，只是更柔和些，旁边压着份文件，是罗德里格斯的忏悔书——标题写着“致女儿索菲亚”，字迹比账本上的工整许多，像是反复誊写过。
“他果然有悔意。”陈峰快速翻阅，纸张的脆响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里面不仅承认了走私文物的罪行，还记录着红木仓库的机关布局：“地窖暗格在第三排红木箱后，指纹锁己改成女儿索菲亚的，密码是她生日19980715。”最关键的一页提到，“所有资金经瑞士账户周转，瓦西里·卡尔波夫（V·K）是幕后操盘手，每周三通过灯塔编号频率联系，他总说‘灯塔灭了，钱就凉了’”。
“索菲亚的指纹和生日是关键！”林晚晚盯着忏悔书里的仓库草图，图上的红木箱编号和老周说的分毫不差，“罗德里格斯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了，这生日和我们的竟然是同一天。”床板突然“吱呀”一声，陈峰掀开时，下面露出个铁盒，里面放着张索菲亚的校园卡，卡套上印着她的指纹——是母亲提前拓下来的，边缘还沾着点印泥，和油坊找到的印泥颜色一样！
雨林里突然传来脚步声，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越来越近，卡洛斯的声音在树后响起，带着喘息：“沈泽说你们往这边跑了，把玉佩碎片交出来，我让你们死得痛快点，不然顾先生的炸弹……”他的枪口透过树叶的缝隙对准她们，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戒面的银杏叶晃得人眼晕。
陈峰突然举起索菲亚的校园卡，卡面的反光晃了卡洛斯的眼：“你侄女的指纹，换仓库的通行证，不然我就把罗德里格斯的忏悔书交给国际刑警。”他顿了顿，指尖点在“V·K”的名字上，“还有——你叔叔每周三联系的V·K，就是瓦西里·卡尔波夫，对吧？他的灯塔编号是715，和我父亲牺牲的日子一样。”
卡洛斯的脸色瞬间变了，手指在扳机上犹豫着，指节发白：“你……你怎么知道‘V·K先生’？我叔叔说这是最高机密……”
“银链内侧的刻痕，和父亲旧案档案里的代号一模一样。”林晚晚握紧银链，链坠的温度烫得手心发麻，“纽约那位走私网络的幕后老板，藏不住了，他以为换个代号就没人认识了。”
就在这时，沈泽突然从树上跳下来，手里拖着个被打晕的杀手，那人的蛇形纹身露在外面，“他们的对讲机里说，顾鸿生今晚要炸掉仓库，把所有文物运去荷兰！”他往木屋外指，远处的河面闪着光，“快！卡洛斯的车在外面，我们去仓库，再晚就来不及了，炸弹的定时器己经启动了！”
红木仓库的铁门在暮色中像头巨兽的嘴，锈迹斑斑的栏杆上缠着藤蔓。卡洛斯用通行证打开时，指纹锁的屏幕上闪过索菲亚的名字，带着温柔的女声提示音。仓库里堆满红木箱子，空气中弥漫着樟木和火药的混合气味——顾鸿生的人果然在准备转移文物，几个黑衣人正往箱子上贴“易碎”标签，标签的角落印着小小的银杏叶。
“地窖在最里面的箱子后面。”卡洛斯的声音发颤，金戒指在开门时掉在了地上，滚到林晚晚脚边，“暗格密码按忏悔书里的来，19980715——和你们的生日一样，我侄女总说‘同一天生日的人，命运会绑在一起’。”他突然抓住林晚晚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怕她跑掉，“别告诉索菲亚我帮了你们，她最恨走私的人，包括我这个叔叔。”
地窖的暗格打开时，里面的景象让她们倒吸一口冷气——没有顾鸿生与罗德里格斯的合同，只有个黑色的卫星电话，屏幕上显示着条未读信息：“合同在荷兰古堡，等你来拿。——顾鸿生”，发件时间是昨天下午，正好是她们离开马尼拉的时候。
陈峰拿起电话，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赵秀兰的钥匙在银杏基金会。”他皱眉道：“赵秀兰……就是母亲提到的荷兰古董商？外婆说她藏着古堡的备用钥匙。”
“对，她和顾鸿生勾结多年，表面是古董商，其实在洗钱。”林晚晚摸着银链，链坠突然贴在电话上，“母亲的字条说她有古堡钥匙，看来这就是下一步的线索，顾鸿生故意引我们去荷兰。”
仓库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的警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像只眨动的血眼。广播里传来顾鸿生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小老鼠们，喜欢我给你们的礼物吗？仓库的炸弹还有十分钟爆炸，慢慢享受吧，让那些文物陪你们一起上路！”
“是陷阱！”陈峰拽着她们往卡洛斯说的暗道跑，脚下的木箱被踢得“哐当”响，“他故意让卡洛斯把我们引来，想把我们和文物一起炸掉，销毁证据！”暗道的尽头是条地下河，水面上漂着艘橡皮艇，沈泽解开绳子时，突然发现艇上贴着张字条，是母亲的笔迹，墨迹被水洇了点：“去荷兰，找银杏基金会的赵秀兰，她有打开古堡的钥匙，是你外公当年给她的。”
地下河的水流越来越急，浪头拍打着橡皮艇，仓库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火光映红了洞口的水面，像片燃烧的晚霞。林晚晚摸着口袋里的玉佩碎片，上面的暗道图在火光中隐约显现——老周用烙铁在碎片上刻的密道走向，只有特定角度的光线才能显形，此刻正随着火光的晃动，一点点清晰起来。
“看！”沈泽指着碎片边缘，指尖在刻痕上划过，“这些刻痕和父亲笔记本里的荷兰古堡草图重合，原来他早把密道入口藏在了纹路里！第三道石门的机关，就在碎片缺角的位置！”
橡皮艇顺流而下，载着她们穿过亚马逊河的支流，驶向远处的码头。沈泽望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雨林，突然从口袋里摸出枚金戒指，正是卡洛斯掉的那枚，“卡洛斯刚才把他的金戒指塞给我了，说这是打开罗德里格斯私人账户的钥匙，能冻结他一半的资产。”他把戒指递给林晚晚，内侧刻着串数字，在月光下泛着光，“是索菲亚的生日，他终究还是疼她的，再坏的人，心里也有块软地方。”
陈峰合上罗德里格斯的忏悔书，最后一页的空白处，银链的影子映出一行字：“正义不是复仇，是让罪恶无法再伤害任何人。”这句话和父亲笔记本里的话几乎一样，像跨越时空的呼应，字里行间都藏着同样的坚定。
远处的码头亮着灯，一艘货轮正准备启航，烟囱上画着朵银杏花——是去荷兰的船！她们知道，巴西的追逐己经结束，而终极对决，正在荷兰古堡的阴影里等着她们。
银链的叶片在河风中轻轻晃动，玉佩碎片贴在链坠上，像在诉说着一个跨越三十年的约定。从国内的油坊到马尼拉的码头，从巴西的雨林到荷兰的古堡，所有的线索都在汇聚，所有的伏笔都在收紧，而那个隐藏最深的名字——瓦西里·卡尔波夫（V·K），终将在银杏叶的指引下，露出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