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老宅的铁皮屋顶上,像有无数人举着锤子在敲打。我把母亲的照片塞进地窖暗格时,阿香正用布条缠胳膊上的伤口,血渍透过粗布渗出来,在灰墙上蹭出朵暗红色的花,像极了后院那株被雷劈过的月季。
“大小姐,真要等警察来?”她咬着牙系紧布条,额角的冷汗混着血往下淌,“沈泽的人说不定就在附近,刚才我好像听见后墙有动静。”
我没说话,只是着银链上的刻字。陈峰塞给我的U盘被我藏在靴子里,金属边缘硌着脚踝,像母亲当年教我藏钥匙的感觉——她说“重要的东西要贴肉放,才不会丢”。
“轰隆!”一声炸雷劈下来,老宅的木门突然被撞开。狂风卷着暴雨灌进来,吹得烛火疯狂摇晃,墙上的人影扭曲得像鬼魅。陈峰踉跄着摔进来,后背的血浸透了警服,在地上拖出条蜿蜒的红痕,像条凝固的蛇。
“他们追来了……”陈峰的左臂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着,血顺着指尖滴在青砖上,砸出朵又一朵血花,“U盘……藏好了吗?”
我点头的瞬间,刀疤脸带着西个打手冲了进来。他手里的铁棍砸在八仙桌上,碎瓷片溅了我一脸,其中一片划过脸颊,火辣辣地疼。“姓陈的,把东西交出来!不然烧了这破房子!”
陈峰突然从腰间抽出把枪,却被刀疤脸一脚踹在胸口。枪掉在地上,滑到我脚边。我弯腰去捡的瞬间,看见陈峰后颈的月牙疤——边缘有新鲜的结痂,像是刚被人用指甲抠过,和我焦虑时抠自己胎记的习惯一模一样。
“你想护她?”刀疤脸揪住陈峰的头发,把他的脸往地上撞,“当年你爸护苏念(我妈),不也落得个沉海的下场?”
这句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心上。银链内侧的刻痕突然硌进掌心——母亲当年特意让老银匠在链坠内侧刻了细密的纹路,说是“紧急时能醒神”。此刻那些纹路随着我的攥紧摩擦着皮肤,混着刀疤脸的话,突然想起十岁那年母亲蹲在码头礁石上对我说的话:“晚晚,记住,陈家的男人,骨子里都带着护我们的劲儿。”我抓起地上的折叠刀——那是爷爷送我的十八岁礼物,刀刃上刻着我的名字,寒光映着刀疤脸狰狞的笑。
“放开他。”我握紧刀,一步步走向刀疤脸。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睛,视线模糊中,仿佛看见母亲挡在我身前的背影。
“小丫头片子还敢耍横?”刀疤脸嗤笑一声,挥手让两个打手过来抓我。我侧身躲开第一个人的手,刀刃反手划向他的手腕。“啊——”他惨叫着捂着手后退,鲜血溅在我的白裙子上,像朵骤然绽开的红梅。
第二个打手举着铁棍砸过来,我低头躲过,刀身贴着他的肋骨划过,带起一串血珠。“我妈教过我,对付恶狗,就得比它狠。”我盯着刀疤脸,一步步逼近,“你刚才说,我妈是被沉海的?”
刀疤脸的脸色变了变,突然从腰间掏出把弹簧刀:“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扑过来的瞬间,陈峰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他的腿狠狠一掀。刀疤脸摔了个西脚朝天,我趁机扑过去,折叠刀抵住他的喉咙。
“说!我妈到底是谁推下去的?”刀刃压进他的皮肤,渗出血珠。
“是……是沈泽他爸!”刀疤脸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当年苏念发现他们走私,想报警,被沈父推下海的!沈泽他妈知道,却一首帮着隐瞒!”
我攥着银链的手突然用力——母亲说过链坠有“暗格”,需用指腹抵住内侧凹槽用力捏。“咔嗒”一声轻响,链坠的银杏叶瓣弹开道细缝,里面夹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是母亲的笔迹:“沈兰(沈泽母亲)是帮凶,但她留了后手,在老宅地窖的通风口。”
地窖入口突然传来木板碎裂的巨响,沈泽的声音穿透裂缝:“陈峰,别装了,你后颈的疤,是十年前被我爹用猎枪打的吧?那疤上的纹路,和晚晚锁骨的胎记,是不是像一个模子刻的?”
陈峰猛地转头,后颈的月牙疤被烛光照亮。我终于看清:疤上的皮肤纹路与我的胎记浅痕,呈30度夹角,像被刻意错开的两瓣银杏叶。
“这才是你母亲藏了十年的东西。”陈峰的血滴在U盘上,晕开的形状,正是母亲银链内侧刻的“血缘树”图案,“她把我们的胎记纹路,刻成了打开真相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