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帖砸在脸上时,铁锈混着栀子花香的怪味钻进鼻腔。我低头,正看见父亲的手悬在火盆上方——母亲的银链在他指间晃悠,链坠上的银杏叶被火苗舔出焦黑的边。
“签了它。”父亲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枯叶,另一只手死死按住我的肩膀,“沈家三个亿,能救林家,也能让你妈……走得体面点。”
阴影里的沈泽握紧了枪,风衣下摆扫过散落的瓷片。他看着林晚晚从火盆里捞银链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个女人弯腰时,锁骨处的月牙胎记在火光中发亮,竟和他左胸的疤痕形状重合,只是角度偏了30度。他口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边角己经被汗浸湿,照片里林晚晚母亲穿碎花裙的样子,和他母亲相册里的身影几乎重叠。
林晚晚猛地抬脚,鞋跟狠狠碾在父亲手背上。父亲惨叫着松开银链,链坠“啪”地掉进火盆,溅起的火星烫在她脚踝上,像母亲临终前最后一通电话里的海浪声。她弯腰从火里捞出银链,滚烫的金属烫得掌心发疼,链坠内侧的刻字却越发清晰:“7.15,码头,沈兰(沈泽母亲)”。“我妈被人推下海时,你们正在谈这三个亿的‘生意’,对吗?”
父亲的脸瞬间惨白如纸,顺着墙壁滑下去。这时,沈泽的枪口抵住了我太阳穴。他站在阴影里,风衣下摆扫过散落的瓷片,手里的账本哗哗作响,母亲穿碎花裙的照片从纸页间滑落,正好落在父亲摊开的掌心。
“林晚晚,别给脸不要脸。”沈泽的枪又往前顶了顶,冰冷的金属压得我头骨发麻,“签婚约,这张照片归你;不签,我让它和你妈一样,沉进江底。”
我盯着照片里母亲的梨涡,突然笑出声。左手攥紧发烫的银链,右手闪电般抄起桌上的青铜烛台,狠狠砸向他持枪的手腕。“当啷”一声,枪掉在波斯地毯上,我顺势踩住枪身,靴跟碾过枪管的纹路——那菱形纹路,和父亲手腕上的淤青一模一样。
“你爸昨晚在书房跪了三个小时,求我‘看在兰姨的面子上’放过你。”我弯腰捡起枪,枪口调转对准沈泽胸口,“他没告诉你,这枪里的子弹,是你妈当年亲手交给我爷爷的吗?”
沈泽的瞳孔骤然收缩。我趁机扯开他的衬衫——他左胸果然有块疤痕,形状与我锁骨的胎记如出一辙,只是纹路歪了30度,像被人刻意刻偏。银链突然灼热刺痛,一段画面撞进脑海:暴雨夜的码头,母亲推着一个男孩往渔船跑,男孩胸前的疤痕在闪电下发亮,正是沈泽。
“你妈当年救过你,现在你却用她的照片威胁我?”我扣动扳机,却没响——果然是空包弹。沈泽趁机扑过来抢银链,我侧身躲开,链坠扫过他下巴时,他突然僵住。
“这链坠……”沈泽的指尖抚过链坠的刻字,声音发颤,“我妈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她说‘等找到另一个,就能知道真相’。”
父亲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的往门口冲:“不能说!沈兰会杀了我们的!”
我没理他,只是举着枪步步紧逼沈泽:“你妈在哪?我妈坠海那天,她为什么会出现在码头?”
沈泽的喉结滚动着,突然从账本里抽出张纸扔在我面前。是份亲子鉴定,鉴定结果处写着“林晚晚与林国栋(父亲)无血缘关系”,旁边用红笔圈着我的出生日期——比母亲“意外”怀孕的时间,早了整整两个月。
“你妈当年怀的不是你爸的孩子。”沈泽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她跳海前给我妈留了信,说‘让晚晚活着,别卷进来’。”
银链“啪”地裂开一道缝,我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地窖钥匙在银链里,银杏叶能打开所有门,除了人心。”火盆里的灰烬被风吹起,落在红帖的“新娘”栏上,正好盖住我的名字。
“这婚,我签。”我抓起红帖,指尖的血滴在沈泽的名字旁,“但你记住,我嫁的不是沈家,是我妈留下的账。”
转身时,我把银链塞进内衣贴心口的位置。父亲瘫在地上哀嚎,沈泽的目光追着我后背,像在确认什么。走到玄关时,手机突然震动——陌生号码发来短信:“别信沈泽,他要的是地窖里的东西。”
发件人的前三位,和母亲失踪前最后一个电话的号码,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