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绞着衣角。
兰姑子也没告诉我，这个朋友是陆引舟啊。
陆引舟就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手里提着我的行李箱。
十分钟前我刚偷偷拎到楼道里。
"学校宿舍还没开放。"他的声音很平静，在空旷的走廊里飘散，"至少要等开学前一周。"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
我当然知道，昨天才去学校问过，但我更知道，和一个男人同住有多不合适。
哪怕这人是陆引舟，哪怕他说自己只是白天回来睡觉。
"我可以...去找便宜旅馆。"我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陆引舟叹了口气，气息就好像在我们中间形成了一道雾墙："用你下学期的饭钱？"
我肩膀垮了下来，是呀，我计算过无数次，交完学费后剩下的钱，只够每天吃一顿食堂，如果住旅馆，怕是连泡面都吃不起。
"进来吧。"陆引舟侧身让开路，"我今晚不回来了。"
楼道里的穿堂风刮得我耳朵生疼。
我犹豫了几秒，低着头从陆引舟身边挤过去，没敢碰到他的衣角。
客厅里，我发现还有几件衣服还散在床上。估计是刚才怕他回来，收拾太急没注意。
陆引舟放下箱子，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放在茶几上，是中医药大学的校园卡。
"预支的饭卡。"他说，"教职工食堂寒假也开门。"
我猛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近乎透明，看不出情绪。
"我不能要。"
"算借的。"陆引舟己经转身走向门口，"走的时候把门反锁。"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是震得我耳膜发疼。
盯着那张饭卡，我的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陆引舟怎么知道她没钱吃饭？又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不经意瞥了眼窗外，三单元五楼依然黑着。
我迅速拉上窗帘，或许是因为昨晚的梦，我总觉得，那里面真有鬼。
收拾到一半，我突然停下。
陆引舟说今晚不回来，那岂不是又剩我一个人？
我下意识抓了抓脖子上的玉佩，昨夜被女鬼掐住的窒息感又回来了。
"不行。"我自言自语，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时钟指向十一点，我确认了三次门己反锁，然后把行李箱立在门边。
计划十一点零五走，那时候应该没有鬼吧？
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
陆引舟的卧室门关着，我说服自己没进去看过，鼻尖萦绕的气息骗不了人。
整个房子都是他的味道，像是松木和雪混着某种说不清的冷香。
窗外的风声忽然变大，我猛地坐起，发现窗帘在无风自动。
我刚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
"砰！"
客厅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我僵在床上。
可能是行李箱倒了，我想，但行李箱明明立在门边。
难道……
往下的事我还没等想，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咯咯咯..."
笑声。
女人的笑声从客厅传来，带着水声，又像是从水里发出的。
我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拇指悬在拨号键上，没有陆引舟电话。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一刻，我突然想的是陆引舟！
"小姑娘。"声音突然贴近卧室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把手缓缓转动。
我跳下床，抓起枕头挡在身前。
门开了，门把手没有动，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
红衣女鬼飘在门口。
这次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的站在我面前。
惨白的脸上满是青紫色的纹路，脖子上有道深深的勒痕，舌头悬在嘴角外面一节，就那样耷拉着。
红睡衣下摆滴着水，最恐怖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我抓着玉佩放到身前。
她看了眼玉佩后安静变得猩红无比，接着咧开大嘴，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你当真以为，这块玉佩能保住你了？"女鬼的嘴咧到耳根，"这次我首接来拿你的魂。"
我退到窗边，手指摸到窗栓。
女鬼冲上来，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
"为什么...找我？"我蜷缩在墙角，声音抖得不成调。“我又没害过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和谁有仇有怨，你就去找他啊！”
女鬼歪着头，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他想要你的精魄，但吃了你，我就能投胎了。"
冰冷的手掐住我的脖子。
玉佩发烫，但这次女鬼没有松手，只是强忍着，发出痛苦的嘶吼，继续收紧手指。
我疼的眼前发黑，手臂上的银纹突然灼痛。
就在这时，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一道金光从门来，击中女鬼后背。
她惨叫一声松开手，转身面对来人，单手掐住我的脖子，给我提了起来。
陆引舟站在门口，手中黄符燃烧。
他没穿外套，白衬衫上沾着血迹，脸色苍白得吓人。
"滚回去。"他声音低沉，手中又一道符纸飞出。
女鬼尖叫着躲闪，符纸擦过她的手臂，烧出一个黑洞，顺势把我扔到地上。
"她逃不掉的！"女鬼嘶吼着，"黑大人是不会放过她的！"
窗户突然破裂，女鬼化作一团黑雾窜了出去。
我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陆引舟快步走来，单膝跪地检查我的脖子。
"对不起。"他手指冰凉，"我该想到它们会趁我不在……"
白鲤抬头看他。
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清他那根根分明的睫毛，还有，眼底那抹不正常的金色。
"它们...是什么？"我嗓子火辣辣地疼。
陆引舟的手顿了顿："水鬼，被黑蛟害死的女人，困在水里不得超生。"他轻轻碰了碰我脖子上的淤青，"它们想要你的精魄。"
“黑蛟是谁？我的精魄？是我的魂魄码？为什么要我的精魄？你又是谁，你为什么会？”
我一连串的问题，最后还用手比划了他刚才掐诀的动作。
陆引舟沉默了。
白鲤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他们还会再来吗？我是不是会死？"
“不会，有我在，你不会出事，我也绝不会让你出事！”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陆引舟的金色眸子异常的亮。
“我是什么人？”我问出了想了很久的问题。
他看着我，紧抿着嘴唇，似有话意在嘴边。
“我和黑蛟有仇吗？”
我原以为他不会回答我，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和我有仇。”
“和你有仇，为什么找上我？难道因为我住你家里，被寻仇的找上门了？”我一想到这里，心里觉得委屈极了。“不对，她刚才说的精魄，吃了我的精魄，就能投胎转世，难道我是类似唐僧那种人，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陆引舟看着我，面色极其复杂，他好像被我的问题问住了，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你别胡思乱想。”说着他抬手。
这次我首接握住他的手腕。
他愣住了。
我看着他掐诀的手指，身子往后挪了挪:“你每次这样碰我以后，我好像做了个梦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你告诉我，这是在做什么？”
“我……”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站起身，下意识的离他远几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告诉我，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什么，精魄吗？”
空气再次沉寂，他看着我，我看着他。
"我想你活着。"他终于说，"至少，活到想起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