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轻轻笼罩着青石村。
我走在田埂上,露水打湿了我的粗布鞋。
我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出门,因为山里的草药带着晨露时药性最好。
"白家丫头,又去采药啊?"村口的李大爷正在整理渔网,笑眯眯地招呼。
"嗯。"我点点头,下意识摸了摸右臂,衣袖下,几道银色的纹路若隐若现,那是我醒来时就有的标记。
连柱大哥说是落水留下的疤,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是我对那片海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每次到海边,心中总会翻腾不己。
山脚下,一个修长的身影己经等在那里。
陆引舟一袭灰布长衫,背着一个药篓,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
他在村子里住下了,不爱出门,上次见他时,他正帮村塾修屋顶,阳光下的侧脸让我莫名心悸。
"早。"陆引舟的声音很好听,像山涧清泉,"今天去东麓?听说那里有灵芝。"
我点点头。
陆引舟是两个月前来到村子的外乡人,说是游方郎中,他医术高明却不张扬,常孤身进山采药,路上有时候碰到,他都会远远离开。
今天是我特意请他,让他带我去采灵芝,软磨硬泡很久他才答应。
"你的手怎么了?"陆引舟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渗出细小的水珠,打湿了袖口。
"又来了..."我苦恼地皱眉,"最近老是这样。"
陆引舟的眼神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平静:"没事,可能是湿气重。"
他松开手,指尖在我掌心不经意地划过,带起一阵微妙的酥麻。
东麓的山路陡峭,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陆引舟的背影挺拔如松,偶尔回头看我时,生怕我下一秒丢了一样。
奇怪,这样搞得我好像个傻子。
像今天,他说去采灵芝,却带着我绕过了几处明显的灵芝生长地,怕是真觉得我好糊弄。
"我们不采那些吗?"我指着路过的一丛灵芝。
陆引舟摇头:"年份不够,我知道更好的地方。"
他带着我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坳,这里树木葱郁,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奇怪的是,明明没有溪流,空气中却弥漫着浓郁的水汽。
"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肺部像被清凉的水充满,"。"
陆引舟的嘴角微微上扬:"嗯,适合灵物生长。"
我们在岩缝间找到了几株紫灵芝,正当我小心翼翼地采摘时,旁边的灌木丛突然"沙沙"作响。
一个巴掌大的小人从草丛里蹦出来,头顶两片绿叶,根须像腿一样跑得飞快。
"什么东西!"我惊呼。
小人听到声音,一个急刹车,转过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你,你能看见我?"
陆引舟叹了口气,意念出声:"早跟你说过别在凡人面前现身。"
"我忘了嘛!"小人参精委屈地扯着头顶的叶子,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仙人,你认识她?"
我惊讶地看向陆引舟:"仙人?"
小人参精诧异:“你能听到我俩说话?”
陆舟额角跳了跳:"别听他胡说。"他蹲下身,手指轻点小人参精的脑门,"你又偷懒不修炼,跑出来玩?"
"才没有!"小人参精气鼓鼓地跳脚,"这里的灵气太弱了,我修炼好久都没长高一寸!"
陆引舟无奈摇头:"早跟你说过这座山灵气稀薄,不适合修炼。"
"骗人!"小人参精不服气地挥舞着根须,"老人参说过,这座山可是出过千年大妖的,那时候灵气充沛得很!"
我看到陆引舟的表情瞬间凝固,他额间突然出现朱砂痣,闪过一道金光,快得像是我的错觉。
"老人参糊涂了。"陆引舟的声音冷了几分,"收拾你的根须,我送你回洞府。"
小人参精撇撇嘴,突然跳到我肩上:"姐姐身上有好闻的味道!像...像..."它凑近我的银纹嗅了嗅,突然瞪大眼睛,"像老人参说的白蛟大人!"
我一头雾水:"什么白蛟?"
陆引舟一把拎起小人参精:"你话太多了。"他转向我,眼神复杂,"它年纪小,总爱胡言乱语,我们该回去了。"
回村的路上,陆引舟异常沉默。
我偷偷打量他的侧脸,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我一定在哪见过他,或许因为什么忘记了。
"陆引舟。"我鼓起勇气开口,"我们以前认识吗?"
陆引舟的脚步顿了顿:"为什么这么问?"
"不知道...就是感觉。"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几滴水珠从指尖渗出,"有时候看着你,心里会难受,像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陆引舟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让我吃痛。
他眼睛呈现出奇异的金色,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如果..."他的声音沙哑,"如果你忘了的事,想起来会痛苦,你还愿意记起来吗?"
我怔住了。
这个问题太过奇怪,可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愿意!一千个愿意!
正当我要回答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钟声,是村里召集众人的信号。
陆引舟松开手,瞬间恢复了平常的温和模样:"回去吧,村里出事了。"
说完在我眉心一点,我脑海一片空白,等再有意识,满头雾水:“哎,我好端端地干嘛跑这里来了,这又没有药材。”
感慨一句,听到钟声,转身就往回跑。
村口的老槐树下己经围了一圈人。
爷爷看见我,连忙招手:"丫头,快来!河边出怪事了!"
原来今早有渔夫在河边发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大鱼,通体漆黑,鳞片硬如铁甲,眼睛血红。
更吓人的是,它咬断了三个渔网的绳索,还差点拖走一个小孩。
"就在那儿!”爷爷指着河边的木笼子。
我凑近一看,笼子里果然困着一条怪鱼,约莫三尺长,满嘴尖牙。
当我的影子落在鱼身上时,那鱼突然疯狂挣扎起来,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里发出"咯咯"的怪声。
"它认得你?"爷爷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声音低沉。
我摇头,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那鱼的眼神让我毛骨悚然,像是...像是仇恨。
"杀了它吧。"村长提议,"免得祸害渔民。"
众人纷纷附和。
正当壮汉举起鱼叉时,我鬼使神差地喊道:"等等!"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阻止,只是看着那条鱼,心里涌起心疼。
"放了它吧。"我轻声说,"赶去下游就好。"
陆引舟深深看了我一眼,突然上前提起笼子:"我去放。"
我想跟去,却被爷爷拉住:"丫头,别靠近那邪物,来。"
傍晚时分,陆引舟才回来。
我正在院子里翻晒草药,见他衣摆湿了一大片,手上还有几道新鲜的伤痕。
"你受伤了?"我急忙拉过他的手。
陆引舟任由我检查,目光柔和:"没事,那鱼有点凶。"他顿了顿,"白鲤,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自己不是普通人,会害怕吗?"
我停下包扎的动作,抬头看他。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如果真的不是...那一定有你保护我吧?"
陆引舟的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他轻轻抽回手,指尖在我掌心留恋地多停留了一秒:"早点休息。"
爷爷在远处,看着我们,悠悠的叹口气:“希望黄狐仙此番能救丫头。”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是一条白蛟,在深海中游弋。
远处有个青衣人影,腰间的铜铃随水流叮当作响。
我想游近看看那人的脸,却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
月光惨白,我的手臂银纹灼热发烫不光如此,我的枕边竟多了一片湿漉漉的黑色鳞片,边缘锋利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