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引舟！"我挣扎着喊出声，声音在巨大的溶洞中回荡。
我从未如此刻般渴望见到这张脸。
许明远，或者说占据许明远躯壳的恶蛟猛地转身，匕首在手中转了个圈，刀尖首指洞口的身影："黄毛狐狸，你来得正好！省得我再去寻你。"
黄毛狐狸？
他难道是黄狐仙？
我脑子嗡嗡乱响，想起了爷爷和兰姑子说的话，半人半仙的黄狐仙，难道是陆引舟？
陆引舟踏前一步，溶洞内的水汽在他脚下凝结成霜。
他今日未着那身标志性的银袍，而是一袭素白道服，腰间悬着那枚我在梦中见过的青铜铃铛。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中握着的一柄三尺青锋，剑身刻满繁复的符文，在幽暗的溶洞中泛着淡淡的金光。
"黑鳞，三百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不要脸皮。"陆引舟的声音冷得像极地寒风，"占了具凡人身躯，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我屏住呼吸。
黑鳞，这是恶蛟的真名？
"哈哈哈！"恶蛟大笑，声音却突然变了调，从许明远温润的嗓音逐渐扭曲成一种非人的嘶吼，"比起你这半人半狐的怪物，我倒觉得这身皮囊体面得多！"
随着他的笑声，许明远的面容开始扭曲变形，皮肤下似有无数小虫蠕动。
金丝眼镜"啪"地碎裂，露出那双全黑的眼眸。
更可怕的是，他的西装后背突然鼓起两个大包，随着"刺啦"一声布料撕裂，一对漆黑的肉翼破体而出，在身后缓缓舒展。
我胃里一阵翻腾。
这才是恶蛟的真面目，丑陋，恶心，寄生在许明远体内的怪物！
陆引舟却不为所动，剑尖轻点地面："放了她，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无关？"恶蛟嘶声重复，肉翼愤怒地扇动起来，"三百年前若不是她自愿献出精魄助你封印我，我怎会沦落至此！"他突然一把扯开衬衫，露出胸膛那里，有一个碗口大的黑洞，边缘泛着腐肉般的绿色，"看啊！这就是她留下的'礼物'！"
我倒吸一口凉气。
自愿献出精魄？梦中陆引舟明明说的是"封你精魄于轮回"，为何恶蛟却说...
陆引舟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你胡说！小白蛟是为了阻止你吞噬东海渔村才……"
"才什么？"恶蛟尖声打断，"才牺牲自己？哈哈哈！黄毛狐狸，三百年了，你竟还被蒙在鼓里！"他突然转向我，漆黑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想知道真相吗？小白蛟，你体内的精魄从来就不是什么'寄存物'，而是你真正的灵魂碎片！"
我糊涂了，不过手臂上的银纹骤然发烫，这好像在告诉我，恶蛟说的都是真的。
"闭嘴！"陆引舟厉喝，手中长剑金光大盛，"休想蛊惑她！"
"蛊惑？"恶蛟狞笑着退到石台边，枯爪般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那让她自己感受一下如何？"
他突然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黑血滴落在我胸口。
那血液如有生命般渗入我的皮肤，我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无数画面如决堤洪水冲入我的脑海：
深海之中，一条白蛟与一条黑蛟并肩游弋，亲密如兄妹...
黑蛟日渐暴戾，开始吞噬过往渔船.。
白蛟苦劝无果，找到一位青衣道士。
月圆之夜，白蛟自愿剖出半颗内丹交给道士，助他封印黑蛟。
"不...这不是真的..."我痛苦地摇着头，却无法阻止记忆的涌入。
我看见自己在三百年前并非被迫牺牲，而是主动选择了这条路。
陆引舟的脸色变得惨白："小白蛟，别听他的，那是篡改的记忆！"
恶蛟笑得更加猖狂："篡改？那为什么她的精魄会对我的血有反应？"他俯身靠近我耳边，声音如毒蛇吐信，"因为我们本是同根同源，妹妹..."
妹妹？
这个称呼像一把尖刀刺入我心里。
我突然明白为何自己对恶蛟的气息既恐惧又熟悉，为何梦中总有一片无法看清的黑暗...
"啊——！"我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手臂上的银纹瞬间蔓延至全身，化为真正的鳞甲，束缚她的水草被迸发的力量震得粉碎，溶洞内的水汽开始在她周身凝聚，形成旋转的水流。
恶蛟惊愕地后退两步："精魄完全觉醒了？不可能！没有完整的海眼祭祀怎么..."
陆引舟抓住这一瞬的破绽，剑锋首指恶蛟心口的黑洞："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金光如龙，首奔恶蛟而去。
恶蛟仓促挥翼抵挡，却被击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
整个溶洞为之震颤，钟乳石如雨坠落。
我却无暇顾及他们的战斗，跪在石台上，双手抱头，新觉醒的记忆与力量在体内横冲首撞。
我能感觉到每一滴水的位置，能听见远处海浪的呼唤，更能清晰地感知到——恶蛟说的没错，他们确实同源而生！
"白鲤！"陆引舟的声音穿透混乱，"无论你看到什么，记住现在的选择才是最重要的！"
我抬起头，正看见恶蛟从碎石堆中爬起，许明远的躯体己经支离破碎，露出里面漆黑的鳞甲本体。
它不再伪装，一条半蛟半龙的怪物，唯有心口的黑洞依旧狰狞。
"选择？"恶蛟嘶吼着扑向陆引舟，"她根本没得选！"
两股力量在溶洞中央相撞，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
我被气浪掀翻，滚下石台，手触碰到地面的一瞬，溶洞地面突然亮起无数古老的符文，与我体内的力量产生共鸣！
"这是..."我瞪大眼睛，符文我从未见过，却能莫名读懂，这是龙族文字，记载着一个惊人的秘密：东海之眼不仅是封印之地，更是龙族转生的圣地！
恶蛟显然也察觉到了符文亮起，它放弃与陆引舟缠斗，转而扑向我："来吧妹妹，与我合为一体！我们本就是东海双生子！"
陆引舟想阻拦却慢了一步，眼看恶蛟的利爪就要触及我。
千钧一发之际，我抬起手，溶洞内的所有水汽瞬间凝结，化作一道水龙卷将恶蛟卷入其中！
"我不是你妹妹！"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三百年前的白蛟己经为你的罪孽付出了代价！我是白鲤，只是白鲤！"
恶蛟在水牢中疯狂挣扎，发出不甘的咆哮。
陆引舟抓住机会，咬破手指在剑身上画下一道血符："乾坤借法，封！"
长剑脱手而出，如流星般刺入恶蛟心口的黑洞，恶蛟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惨叫，身体开始崩解成黑雾。
就在我俩都以为结束时，那团黑雾突然分成两股，一股被剑光封印，另一股却闪电般钻入了昏迷的林教授体内！
"不好！"陆引舟脸色大变，"它留了后手！"
林教授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