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渍在卷宗上晕开的速度比蕾雅的呼吸还要快，她盯着桌上那枚褪色的银星星，指尖的颤抖突然凝固——刺手刚刚说什么？她看了《阁楼星图》？那幅画藏在画展最角落，标注的创作灵感是“匿名记忆”，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画里歪歪扭扭的铁架床和漏雨的天窗，正是布鲁塞尔那间阁楼的复刻。
“叮铃——”桌下的紧急按钮终究还是被按响了，尖锐的提示音刺破寂静，像根针戳破了刚才那几分钟里虚假的平和。蕾雅猛地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她抓过内线电话，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战术组、侧写科，三分钟内到我办公室。重复，所有人，三分钟。”
话音未落，走廊里己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最先冲进来的是战术组长马克，他常年穿一身黑色作战服，腰间的配枪硌得皮带发紧，看到桌上那枚银星星时眉头拧成了疙瘩：“博士，出什么事了？”
紧随其后的是侧写师安雅，她抱着笔记本电脑，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扫过桌面的狼藉，最终落在蕾雅泛红的眼角：“是刺手？”
蕾雅没回答，只是将那枚银星星扔进证物袋，密封时发出“啵”的轻响，像在给过去的某个瞬间盖棺定论。“她刚才在这里。”她指了指刺手坐过的椅子，椅面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压痕，“没带武器，没威胁我，甚至……跟我聊了聊阁楼。”
最后进来的是技术科的老周，他抱着检测仪，闻言推了推眼镜：“这不像她的风格。刺手的行动模式从来是精准打击，要么完成任务，要么销毁痕迹，从没见过她留这种……”他指了指证物袋里的银星星，“情感遗物。”
蕾雅走到白板前，拿起马克笔狠狠划下“刺手”两个字，笔尖戳得白板发出闷响。“正因为反常，才更危险。”她的声音己经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冷酷的锐利，“她主动出现在这里，不是告别，是宣战。”
“宣战？”马克皱眉，“我们追查她三年，从南美军火库到东欧地下市场，从来都是我们追，她跑。现在她自己送上门……”
“因为她知道我们不敢动她。”蕾雅打断他，笔锋转向白板另一侧，写下“软肋”两个字，“她摸清了我的底线——我不会让她死在战术组的枪下，就像当年在布鲁塞尔，我不会让她被高利贷打断腿。”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但从现在起，这条底线作废。”
安雅在电脑上调出刺手的资料，屏幕上的女人穿着黑色斗篷，在开罗的夜市里转身，侧脸被霓虹灯切出冷硬的轮廓。“她的行动逻辑一首很清晰：为钱办事，从不恋战。这次推掉老板的活儿，还特意来你面前晃一圈……”安雅敲了敲键盘，“更像是在试探。试探我们的反应，试探你对‘过去’的容忍度。”
“那我们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现在’。”蕾雅擦掉“软肋”，重新写上“目标：刺手”，“老周，查她的航班信息，巴黎所有机场，单程票，她没走。马克，战术组分成三组，守住七区所有地铁站和塞纳河堤岸，她喜欢在水边行动。安雅，给我她近三年的所有行动轨迹，我要知道她每一次出任务的天气、时间、使用的武器型号——她不是喜欢玩猫捉鼠吗？现在换我们当猫。”
马克的手按在枪套上，指关节咯咯作响：“博士，真要动真格的？她可是……”
“她是A级通缉犯，手上有十七条人命。”蕾雅的声音冷得像冰，“从她选择用枪指着世界的那天起，就不是阁楼里那个会分半块面包给我的蕾雅了。”她拿起那袋银星星，扔进物证箱的最底层，“现在，她是猎物。而我们，是猎人。”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绷紧，战术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键盘敲击声、对讲机里的呼叫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安雅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她订了去布鲁塞尔的机票，两小时后起飞。”
蕾雅看向窗外，塞纳河上的晨雾正在散去，露出对岸卢浮宫的尖顶。“她在引我们过去。”她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也好，去她最熟悉的地方，了结这场游戏。”
马克己经抓起对讲机：“各组注意，目标可能逃往布鲁塞尔，申请跨区域协查……”
蕾雅没再听下去，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杯冷透的咖啡，将剩下的液体一饮而尽。苦涩漫过舌尖时，她想起刺手刚才说的话——“你画你的画，剖你的大脑，我走我的路”。
错了。蕾雅在心里说。从今天起，你的路，由我们来规划终点。
她掏出手机，给国际刑警中心发了条信息：“启动‘星尘’预案，目标刺手，一级追捕。”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阳光正好越过窗台，照在白板上“刺手”两个字上，像给这场猫鼠游戏，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