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躁动不安的心

2025-08-17 1954字 8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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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碾过珍珠发卡的纹路时,刺手忽然停住了动作。

这枚发卡是上周在古董店顺手买的,珍珠表层有细微的磨损,像极了她左手腕那道月牙形旧疤——十年了,连雨水冲刷都没能磨平的痕迹,此刻正随着指尖的凉意隐隐发烫。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撞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她放下发卡,走到酒台前,没碰那些名贵的酒瓶,而是按动了底层的开关。摩天轮似的转盘缓缓转动,露出一排贴着标签的玻璃罐,其中一罐贴着“苦艾”的标签,里面装的却不是酒,而是十年前她第一次任务时用剩的氰化物。

那时候她还不叫“刺手”,甚至没有名字。组织里的人都叫她“丫头”,因为她是那年训练营里最小的,刚满十西岁,瘦得像根被风一吹就断的芦苇。

第一次任务的目标是个军火商,在城郊的私人会所里赌钱。她被塞进服务生的制服里,领口别着朵假玫瑰,花芯里藏着半片氰化物。教官说:“记住,你的优势是没人会提防一个孩子。”

她端着托盘走进烟雾缭绕的赌厅时,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杯子。目标坐在最中间的赌桌前,金戒指在灯光下闪得刺眼,笑声震得她耳膜疼。她按照演练过的步骤走过去,假装脚下一滑,托盘朝目标的方向倾斜——本该落在他酒杯里的氰化物,却因为过度紧张,掉在了他锃亮的鳄鱼皮皮鞋上。

“妈的!”男人勃然大怒,伸手就要揪她的头发。

那一瞬间,刺手忽然想起了着火的那个夜晚。母亲把她推出后门时,也是这样伸手想抓住她,却被横梁砸断的火光吞没。她猛地矮身,躲开那只手的同时,膝盖狠狠顶在男人的裆部。

惨叫声还没落地,她己经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用尽全力砸向他的太阳穴。

血溅在她脸上时,是温热的。她站在一片狼藉里,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看着周围瞬间静止的人群,忽然发现自己的手不抖了。教官后来在监控里看着这一幕,对旁边的人说:“这丫头身上有刺,得叫‘刺手’。”

“刺手”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的任务越来越顺。她学会在咖啡馆搅拌拿铁时,用小指指甲盖蘸取足以致命的蓖麻毒素;学会穿十厘米的高跟鞋爬通风管道,鞋跟弹出的短刃能精准割断监控线;学会把细钢丝缠在发间,微笑着贴近目标时,钢丝己经绕上了对方的脖颈。

有一次在巴黎,目标是个喜欢歌剧的政客。她扮成芭蕾舞演员,足尖点在舞台上时,藏在足尖套里的毒针己经刺破了他的袖口。谢幕时台下掌声雷动,她提着裙摆鞠躬,后腰的枪套里还别着没来得及收起的伯莱塔。

可上周的任务不一样。

目标是个退休的老警察,住在海边的小屋里。她潜入时,看见他书桌的相框里摆着张泛黄的照片——三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站在老房子前,中间那个笑得最灿烂的,眉眼竟和她记忆里父亲的轮廓有几分重叠。而相框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致阿棠,愿你永不必记起。”

阿棠。

这个名字像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扎进她混沌的记忆里。她记得母亲喊过这个名字,在火舌舔上门板的前一秒,母亲抱着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阿棠,忘了这里,忘了我们……”

老警察醒来时,看见的就是她握着相框的样子。他没挣扎,只是叹了口气:“你终于来了。”

他说的话,比氰化物更让她心惊——那场烧毁了半个街区的“意外”,根本不是意外。她的父母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掌握了某个秘密的线人,而他,是当年没能护住他们的警察。

“他们说你死了,在火场里烧成了灰。”老警察的声音很轻,“可我知道你会回来的,带着一身的刺,像你母亲说的那样,活得比谁都韧。”

最后那颗子弹射进他心脏时,刺手的手抖了。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他临终前塞给她的那枚钥匙——形状和她现在别墅保全室的钛合金门锁,一模一样。

酒台的转盘不知何时停了下来,“苦艾”的标签正对着她。刺手关掉开关,转身走向二楼。羊毛毡踩上去悄无声息,床顶的暗箱里,枪械的金属冷光透过缝隙渗出来,像极了十年前那个夜晚,火场里跳动的火星。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躺着老警察给的那枚钥匙,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情报贩子昨天塞给她的——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一行字:“他们也在找‘阿棠’。”

指尖划过“阿棠”两个字时,刺手忽然笑了。很轻的一声,像冰面裂开细缝。

刺手从不为过去流血,可如果那血里藏着真相,藏着她被偷走的名字……那这根刺,就得扎得再深一点。

她拿起手机,调出地下二层车库的监控。几十辆车里,有一辆黑色轿车的副驾储物格里,放着她刚准备好的新身份证件。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柔和,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证件上的名字是:林棠。

窗外的风停了。刺手关掉监控,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串代码——那是启动地下二层电梯的指令。

该去会会那些“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