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Jun的回忆

2025-08-17 1972字 7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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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捏着那张泛黄的照片,马克的笑脸在霓虹下泛着模糊的白。指腹划过照片边缘的折痕,像在摸当年诊所沙发扶手上的磨损处——那里总沾着蕾雅的香水味,清淡的薰衣草,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消毒水气息,是我这辈子闻过最干净的味道。)

第一次推开那扇门时,我兜里藏着半把磨尖的餐刀。心理咨询师?不过是另一种窥探者罢了。可她坐在窗边翻病历的样子太安静了,阳光从百叶窗漏下来,在她侧脸切出明暗的棱角,钢笔在指间转着圈,像在玩一个漫不经心的游戏。

“周珺是吧?”她抬头时,睫毛上落着点光,“坐。”

我故意把椅子拖得很响,想看看她会不会皱眉。可她只是笑了笑,递过来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的水珠滴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后来我才知道,她总是把水温控制在刚好能入口的程度,像她做的所有事一样,精准,带着不动声色的掌控力。

她从不追问我那些见不得光的过去,只在我扯谎时突然用笔尖敲敲笔记本:“说点真的,哪怕是你昨天晚饭吃了什么。”我盯着她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突然想知道那里染上红痕会是什么样子。

(手套里的手指蜷了蜷,虎口的疤隐隐发烫。那天她给我处理这个伤口,酒精棉擦过皮肤时,我故意往回缩手,指尖擦过她的腕骨——很细,却带着能把人捏碎的力气。)

真正破防是那个暴雨夜。我被仇家追得摔进后巷的垃圾桶,浑身是泥地撞开她公寓的门时,她正在烤曲奇。黄油的甜香混着她的香水味漫过来,我突然就站不住了,顺着门板滑下去,把脸埋在膝盖里发抖。

她没问我怎么了,只是蹲下来,用热毛巾一点点擦我脸上的血。毛巾边缘蹭过我的睫毛,我猛地抬头,正撞上她的眼睛——那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探究,只有一片很深的湖,能把人吸进去的那种。

“怕吗?”她的拇指擦过我眉骨下的划伤,很轻,像羽毛落下来。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病人还多”,却听见自己说:“怕你赶我走。”

那晚她让我睡在她床上,自己蜷在沙发上。我睁着眼看天花板,听着客厅传来的呼吸声,突然很想知道,把这个总是端着的女人按在身下会是什么样子。第二天清晨我爬起来时,她正站在厨房煎蛋,晨光透过她的睡袍,勾勒出腰腹的曲线。我从背后抱住她时,她手里的锅铲顿了顿,却没推开。

(舌尖似乎还留着她颈侧的味道,像雨后的草地,带着点清苦的甜。她总说我像只没驯化的猫,黏人时恨不得钻进她骨缝里,炸毛时能亮出爪子。可她不知道,我亮出爪子,从来都是为了护着她。)

她教我系那个复杂的铁丝结,说是“紧急情况下能保命的手艺”。我故意学不会,让她一遍遍握着我的手示范,指尖相触时,她的体温能烫穿皮肤。后来在科索沃的保险箱上打出那个结时,我突然就想起她低头时落在我手背上的睫毛,那时我就知道,这结是给她留的,只有她能看懂。

她书房的抽屉里藏着瓶威士忌,是我偷摸放进去的。每次我做了“坏事”——比如把她的病例本画得乱七八糟,或者在她衬衫上留下牙印——她就会倒两杯,我们碰杯时,冰块撞在杯壁上的声音,像在敲碎什么看不见的规矩。

“你该有个正常的人生。”她某次喝多了,指尖划过我虎口的新伤,眼神里有我读不懂的东西。

我咬了咬她的指尖,尝到消毒水的味道:“我的人生,不就是你吗?”

她没说话,只是把我按在地毯上吻。那天的月光特别亮,透过窗帘缝落在她锁骨上,我在那里咬了个很深的印子,像给她盖了个章。我以为那就是永远了,以为她书桌上的薰衣草香薰会一首烧下去,以为她会永远在我惊醒的深夜里拍着我的背,说“别怕,有我”。

首到科索沃的火舌舔上我的风衣。抱着马克的尸体穿过浓烟时,我鼻子里全是焦糊味,可脑子里却反复闪回她煎蛋的样子。我知道我不能回去了,她是穿警服的人,而我手里的血,己经洗不干净了。

(把铁丝结缠在唱片行门把手上时,手套蹭过冰冷的金属,像蹭过她公寓的防盗门。我知道她会来,就像知道她一定会解开那个结——我们之间的暗号,从来都不是邀请,是求救。)

刚才舔她眼睛时,尝到了咸涩的味道,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她的睫毛在我舌尖发抖,像当年我第一次吻她时那样。我故意说“怀念心理治疗”,其实是想说,我怀念那个能在她面前哭、能赖在她怀里撒娇的周珺,怀念那个还没被叫做“刺手”的自己。

(远处传来警笛的余音,我把照片塞进风衣内袋,那里贴着心口的位置,还留着她昨晚触碰过的温度。她以为我在赌她敢打破规矩,其实我在赌,她还记得地毯上的月光,记得威士忌的冰碴,记得我咬在她锁骨上的印子——那些藏在“治疗”外衣下的爱,她就算忘了全世界,也该记得。)

涩谷的霓虹在巷尾投下长长的影子,我摸了摸内袋里的空弹壳——是当年从她书桌上偷的那颗,她说过“这个保护我活下来”。现在,该轮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