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推门而入时，风铃的铜舌只来得及发出半声“叮”，就像被谁用剪刀剪断。她没像往常那样先笑着和溯星打招呼，也没急着去看吧台边那三位“客人”。
她只是站在门槛与灯光交界的地方，左手还攥着手机，右手拎着便利店小号塑料袋——里面是两盒退烧贴和一瓶运动饮料。塑料袋在她指节上勒出一道苍白的印。
“……外公。”
她的声音比风铃的余音还短，像把钝刀在空气里划了一下。
乔瑟夫·乔斯达原本正拿手指拨弄吧台上那只胡萝卜雕的兔子，闻声抬头，笑得眼角堆出三道褶子：“哟，萤——”
“别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萤打断他，把塑料袋放到收银台，“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她用的是“进来”，不是“找到”。一字之差，让溯星下意识把身体往厨房门口移了半步——那里有一把中式菜刀，刀背厚，切骨头不卷刃。
花京院典明把袖口往下拉了拉，绿之法皇的荆棘悄无声息地收进阴影。空条承太郎则慢慢把帽檐抬高，灯光在他眉骨投下一道更深的沟，像海底裂缝。
乔瑟夫举手投降的姿势没变，只是掌心向上，露出老人斑：“我们没撬锁，是这位溯星小姐请我们喝了水——三杯白开水，很守规矩。”
“我问的不是门，是‘世界’。”萤把手机反扣在台面，屏幕还亮着，锁屏界面是虹夏她们在STARRY的合照，“你们应该死在我的上一个梦里，或者更前面的一个宇宙。
时间线对不上，外公——你今年理论上九十七岁，而你，”她看向承太郎，“在西十西岁那死亡，我替你报仇，亲手合上的棺盖。”
她声音平稳，像在念便利店的流水单。可每吐出一个数字，空气就收紧一分。
承太郎终于开口，嗓音低哑：“白金之星·世界·超越天堂。”
七个音节，像七颗钉子。
萤的瞳孔缩了一下：“你篡改了现实？”
“不是篡改，是重写。”乔瑟夫接过话头，手指在吧台木纹上画了一个波浪，“但重写需要坐标，需要‘锚点’。萤，你就是那个锚点。”
溯星感觉自己像误入数学课的文科生。她小声插话：“……能说人话吗？”
乔瑟夫从风衣内袋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不是先前给星歌看的那张单人照，而是一张完整的全家福：
黄沙漫天的埃及沙漠，残垣断壁前，六个年轻人勾肩搭背。背后是倒塌的石柱，脚边是那只叫“伊奇”的狗。
他指尖点了点照片最边缘——那里蹲着个戴棒球帽的少女，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侧脸，耳后有一枚胎记。
“这是你十七岁时的样子。”乔瑟夫说，“但在我们原本的历史里，你死在了十七岁零西个月，被DIO的替身——‘世界’——穿透心脏。”
老人抬头，眼底有金属般的冷光，“我受够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承太郎用‘DIO’的遗骨做引子，让白金之星在时停里撕开一条裂缝，把‘你存活’的可能性嫁接到新的世界线。”
萤的指尖在台面敲了一下，声音清脆：“副作用？”
花京院叹了口气：“首先，所有世界的‘乔斯达血脉’被强制年轻化。承太郎现在是二十六岁的身体，乔瑟夫先生……外表固定在六十五岁左右。”
他顿了顿，看向自己掌心，“其次，替身能力出现回火。
我的绿之法皇射程缩短到十米，乔瑟夫先生的‘隐者之紫’甚至无法主动显形——只有在接触特定物品时才会被动触发。”
“以及，”承太郎补充，“锚点本身不稳定。如果你拒绝承认这条世界线，或者情绪波动超过阈值，重写就会崩塌，所有人——包括你——会被时间潮汐撕成碎片。”
萤沉默了很久，久到溯星听见冰箱压缩机“哒”地一声启动。
她忽然伸手，从便利店塑料袋里拿出退烧贴，撕开包装，啪地贴在乔瑟夫额角。
老人被冰得“嘶”了一声。
“你在发烧。”萤说，“九十七岁的人吹空调容易感冒。”
她语气很淡，却伸手替老人把风衣领子翻好，“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既然来了，就得听我的规矩。”
乔瑟夫眨眨眼：“比如？”
“第一，不许在店里用替身打架，天花板会塌。”
“第二，不许告诉虹夏她们真相——她们是普通女孩，不该被卷进替身和DIO的烂摊子。”
“第三……”她停了一下，目光扫过承太郎和花京院，“第三，今晚你们住我家，二楼有空房间，但床单是虹夏挑的，印满小星星，不想睡可以打地铺。”
承太郎的嘴角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花京院把胡萝卜雕的兔子推到萤面前：“见面礼。”
兔子耳朵歪着，像第一次登台就被聚光灯吓懵的鼓手。
萤用指腹碰了碰兔子耳朵，很轻，像在确认它是否真实。
“最后一个问题。”她抬眼，“你们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乔瑟夫咧嘴，露出和年龄不符的狡黠：“你猜？”
溯星举手：“我能回答吗？——那只绿色的狗……呃，绿之法皇，它像GPS一样指的路。”
萤看向花京院。后者无奈摊手：“它确实对胡萝卜以外的蔬菜没兴趣，但对你做的麻婆豆腐有记忆反射。”
他指了指厨房，“上次你来埃及探亲，给承太郎煮过一次，他多吃了三碗米饭，绿之法皇记住了味道。”
萤愣了两秒，忽然笑出声。
不是礼貌的、营业式的笑，而是十七岁少女站在沙漠里，把棒球帽倒扣在伊奇脑袋上的那种笑。
“好吧。”她转身，把便利店袋子拎起来，“我去炒麻婆豆腐。溯星，麻烦把青椒洗一下——不许让绿之法皇偷吃。”
溯星“哦”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跑进厨房。
萤走到一半，又回头，声音轻得像飘在汤面上的花椒：
“外公…”
“嗯？”
“欢迎回来。”
（这个小说里有些替身有自我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