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苍老声音留下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刚才胜利的喜悦瞬间消散。
我放下手机，感觉脊背发凉。
"老大，脸色咋这么难看？"王胖子凑过来问。
"有人给我打电话，说'建筑师'只是他们养的一条狗。"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空调的嗡嗡声显得格外刺耳。
刘瘦子推了推眼镜："老大，会不会是'建筑师'在虚张声势？狗急跳墙嘛。"
"不是他的声音。"我摇头，"而且那人说话的语气很像上级在训下属。"
花蕊皱起眉头："这么说，'建筑师'背后真的是赤龙。"
我没有回答，因为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此时此刻，远在纽约曼哈顿下城区的某栋写字楼里，詹姆斯·罗伯茨正呆呆地坐在他的办公室中。
这个在华尔街人人敬畏的"建筑师"，此刻看起来就像个落魄的中年男人。
四十一层的办公室装修得很简约，黑色的真皮沙发，原木色的办公桌，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
落地窗外，哈德逊河在夜色中静静流淌，对岸新泽西的灯火星星点点。
但"建筑师"的注意力全在面前那台30寸的dell显示器上，还有桌上另外两台19寸的副屏。
三块屏幕上都是跳动的红色数字，每一个数字都在宣告着同一个残酷事实：他败了，败得很惨。
办公室里静得可怕，十几个交易员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的老板，那个在2008年金融危机中大赚特赚，被华尔街日报誉为"最聪明的空头"的传奇人物，正面临着职业生涯最惨重的失败。
"罗伯茨先生，我们还要继续扛着吗？"首席交易员汤米小心翼翼地问道，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建筑师"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摘下那副德国制的金丝眼镜，用桌上的丝绸手帕慢慢擦拭着镜片。
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无数遍，手帕都快被他擦破了。
他的眼睛依然锐利，但现在这双眼睛里多了一丝他从未有过的东西——无奈。
"四十三亿。"他忽然开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我们亏了四十三亿美金。"
汤米咽了咽口水："先生，如果现在止损"
"闭嘴。"建筑师突然爆发，拍桌而起，"你以为我不知道止损？你以为我不知道风控？"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们很少见到老板如此失态。
"建筑师"意识到自己的失控，缓缓坐回椅子上，重新戴上眼镜。
"对不起，汤米。"他的声音又变得平静，"不是你的错。"
汤米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建筑师"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华尔街。
1987年，他刚从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毕业时，就是在这附近的一家小投行开始他的职业生涯。
二十三年来，他一步步爬到了今天的位置，经历过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2000年的网络泡沫，2008年的次贷危机。
每一次，他都是胜利者。
但今天，一个来自亚洲的年轻人，彻底击败了他。
"有意思。"他自言自语，嘴角竟然露出一丝苦笑，"二十多年了，头一次栽这么大的跟头。"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推开。
三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白人，胸前别着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金色徽章。
金融危机之后，sec的执法力度大大加强，华尔街人人谈之色变。
''你涉嫌市场操纵和证券欺诈，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像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
"建筑师"转过身，看着这些探员，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有证据？"他平静地问。
"伪造地质勘探报告，贿赂分析师，操纵媒体发布虚假信息。"汤姆森探员一字一句地念着。
"证据确凿，铁板钉钉。"
"建筑师"点了点头，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相框，里面是他和妻子、女儿在长岛别墅前的合影。
他凝视了十几秒钟，然后轻轻放回抽屉。
"我可以收拾点东西吗？"
"不需要，这里从现在开始被查封。"汤姆森探员看了看手表。
"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有权要求律师"
"我知道了。"建筑师打断了他，"走吧。"
就在探员准备给他戴手铐时，"建筑师"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办公桌上那台黑色的思科座机。
"我能打个电话吗？一个电话就行。"
汤姆森探员看了看同事，点了点头："三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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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师"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很长的国际长途号码。
每按一个数字，他都要停顿一下，仿佛在做什么重大决定。
金三角的办公室里，我正和团队讨论下一步计划，桌上那台白色的座机突然响起。
显示屏上跳出"国际长途"的字样。
"喂？"我拿起电话。
"林先生吗？"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浓重的疲惫感，正是"建筑师"。
"是我。"我有些意外，"你现在"
"我败了。"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我能听出其中的苦涩。
"败得很彻底，四十三亿美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窟窿。"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是敌人，但此刻我对这个强敌竟然有些同情。
"你知道吗，林先生，"建筑师停顿了一下，"我在华尔街混了二十三年，经历过无数次厮杀，这是头一次败得这么惨。"
"你想说什么？"我故意让声音听起来冷漠一些。
"所以我得承认，你确实有两把刷子。"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真诚的敬意。
"这一局，你赢得起。你用的不是阴招损招，而是真本事。"
我心中五味杂陈，作为对手，"建筑师"确实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
至少他输得起，没有耍赖。
"但是，"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林先生，这还没完。"
"什么意思？"我心中一紧。
"我只是一枚棋子，一枚高级一点的棋子而已。"建筑师苦笑了一声。
"真正下棋的人，你还没见过。"
我心中一震："你说的是'赤龙'？"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
"看来你确实知道一些东西。"建筑师的声音变得低沉，"小子，你打败了我，但'赤龙'的真正实力，你连皮毛都没见识过。''
''那些老怪物已经活了快一个世纪，他们的手段比你想象的要可怕一万倍。"
"时间到了！"电话里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喂？喂？"电话里只剩下忙音。
我放下电话，心情复杂得很。
"建筑师"虽然是敌人，但他的风度和实力确实让人敬佩。
更重要的是，他提到的"老怪物"让我感到深深的不安。
"老大，咋了？"王胖子看我脸色不对。
"'建筑师'被美国人抓了。"我简单说了电话内容。
"那不是好事吗？"花蕊疑惑地问，"一个大敌倒下了。"
"问题是，他说自己只是个棋子。"我点了支红塔山，深深吸了一口。
"真正的下棋人还没露面呢。"
我走到办公桌前，看着上面那些交易报表，"但现在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我拿起一份资产统计表，上面的数字让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瘦子，算算咱们这次到底赚了多少？"
刘瘦子敲了敲键盘，调出详细数据："原油期货的盈利，加上之前其他项目的收益，还有这几天各种投资的回报"
他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震惊，"老大，总资产已经突破8亿美金了。"
8亿美金！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王胖子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花蕊瞪大了眼睛，连一向冷静的刘瘦子都有些发抖。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迪拜璀璨的夜景。
几年前，我还是个在金三角混日子的小马仔。
而现在，我已经拥有了足以建立商业帝国的资本。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做梦一样。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却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这种胜利的，远不如当年和默哥、王胖子、刘瘦子一起从绝境中逃生时来得真实。
也许，人真的很奇怪。
越是得到的多，反而越觉得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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