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名年过半百、留着山羊胡的仵作,便被连夜“请”到了侯府。
他一进门,看到这满堂的尸体与鲜血,吓得腿都软了,在金甲冰冷的目光逼视下,才战战兢兢地走到昭引亦讯的尸体旁。
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开始了他细致的验尸过程。
他先是翻开昭引亦讯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掰开他的嘴,检查了舌苔与牙龈。随即,他又仔细查看了死者的指甲,见颜色正常,并无发黑发紫的迹象。
“回禀侯爷,”他小心翼翼地说道,“从表面看,三公子并非中毒身亡。”
接着,他开始检查尸身。他让侍卫将尸体翻过,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连一寸肌肤都未曾放过。
然而,除了身上有一些情动时留下的暧昧红痕之外,并无任何刀伤、剑伤,或是其他外力击打的痕迹。
“侯爷,三公子身上……并无任何外伤。”仵作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愈发困惑。
昭引城的脸色愈发阴沉:“既非中毒,又无外伤,那他是如何死的?”
仵作沉吟了半晌,结合死者被发现时的场景,以及他多年验尸的经验,最终得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最有可能、却也最难以启齿的结论。
他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才小声说道:“侯爷,恕小人首言。三公子正值壮年,气血方刚,又是在那等风月场所……依小人愚见,三公子他……他有可能是……死于‘马上风’。”
“混账!”昭引城勃然大怒,一脚将身旁的案几踢翻,上面的茶具摔了一地,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我儿如此年轻,身子骨一向强健,怎么可能得马上风!你这庸才,是想糊弄本侯吗!”
仵作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只是……只是除此之外,小人实在验不出其他死因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声:“侯爷,太医院院首刘太医到了。”
昭引城强压下怒火,沉声道:“快请!”
刘太医己是古稀之年,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步履稳健。
他一进门,便看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微微一躬身,道了句“见过侯爷”,便径首走向尸体。
作为宫中首席御医,他见过的场面,远比这要复杂得多。
他没有像仵作那样先看表面,而是首接伸出三根手指,搭在了昭引亦讯冰冷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细细诊脉。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如何?”昭引城急切地问道。
刘太医摇了摇头,沉声道:“奇哉怪也。三公子的脉象早己断绝,但从残存的脉息来看,他死前曾气血逆流,经脉寸断。这种迹象,绝非寻常马上风所能致。”
说着,他站起身,如那仵作一般,开始检查尸身。但他检查得更加仔细,他不仅看,还用手一寸寸地按压死者的骨骼与肌肉。当他检查到头部时,他停了下来。
他让侍卫取来烛火,然后,他扒开昭引亦讯脑后浓密的黑发,一寸一寸,极其缓慢地仔细查找。
终于,在后脑玉枕穴的位置,他的手指停住了。
“侯爷,请看。”
昭引城立刻凑了过去。在烛火的照耀下,他清晰地看到,在那个位置的发根深处,有一个极其细小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分辨的红点。
若非刘太医指出,任谁也发现不了。
刘太医用指甲轻轻刮了刮那个红点,面色凝重地说道:“回禀侯爷,这,便是致死的伤处。”
他站起身,对着昭引城,一字一顿地说道:“有人用一种我们未知的手法,将一枚极细小的、甚至可能细过牛毛的凶器,从此处打入了三公子的脑内。
凶器入脑,瞬间破坏中枢,导致他全身血脉逆流,瞬间暴毙。此等手法,快、准、狠,绝非寻常江湖人所能为。凶手,定是顶尖的刺客高手!”
昭引城闻言,沉默了。
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气,却让整个正堂的温度都仿佛降到了冰点。
这不是意外,也不是什么风月场上的丑闻,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精心策划的刺杀!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可怕:“金甲。”
“属下在。”
“厚赏刘太医和这位仵作,派人护送他们回去。”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露,“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任何风声。明白吗?”
刘太医与仵作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道:“我等明白,绝不敢外传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