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夜色中颠簸,穿过密林,驶入一片开阔的山谷。
谷中坐落着一座庄子,青瓦白墙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院落西周环绕着修剪整齐的竹林,隐隐透出一股清雅却又低调的气息。
雷音昏迷在木板上,瘦小的身躯满是血污,脸颊的伤口干涸成暗红,胸口微弱的起伏是她仅剩的生机。
黑一轻柔地将她抱下马车,生怕惊扰了她的伤势。
“小丫头,命够硬的。”
庄子的仆人早己备好一间客房,房内陈设简单却整洁,木榻上铺着厚实的棉褥,窗边摆着一盆兰花,散发着淡淡清香。
黑一将雷音轻轻放在榻上,血迹沾染了白色的被褥,触目惊心。他转头对一名年轻婢女吩咐:“翠儿,照顾好她,换身干净衣裳,伤口别碰水。”
翠儿点头,忙取来一盆温水,用软布小心擦拭雷音身上的血污。她动作轻柔,却忍不住皱眉,这女孩的身上满是爪痕和擦伤,像是刚从地狱爬回来的小兽。
不多时,大夫药老匆匆赶来。他须发花白,背微驼,眼神却锐利如鹰,手提一只药箱,散发着草药的苦香。
他坐到榻边,为雷音诊脉,粗糙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眉头越皱越紧。
半晌,他沉声开口:“这女娃伤得极重,失血过多,脉搏虚乏无力,体内气血两亏,精元消耗极大。能撑到现在,命真是硬。”
他掀开雷音的袖子,检查手臂和脸颊的伤口,爪痕深可见骨,周围红肿,隐隐有化脓的迹象。
黑一站在一旁,恭敬问道:“药老,她可有性命之忧?”
药老捻须,摇头道:“性命暂无大碍,但接下来须好生休养。老夫先用三七粉和白芷外敷止血,内服当归、黄芪、党参熬的补气血汤药,调养她的元气。
伤口每日换药,切勿让她抓挠,以免感染。这情况,至少得养半年。”
他从药箱中取出几包草药,递给翠儿,叮嘱道:“三七粉研细,撒在伤口上;当归、黄芪、党参各三钱,加水煎煮,每日早晚各服一碗。饮食宜清淡,多食红枣、桂圆以补血。”
翠儿点头记下,忙去灶房煎药。药老又开了一方金银花、连翘、板蓝根的清热解毒汤,针对雷音伤口可能引发的热毒。
黑一送药老出门,低声道:“多谢药老,麻烦您多费心。”
药老摆手:“救人乃医者本分,倒是你们主子,心怀仁善。”
黑一安顿好雷音后,来到山庄后院的书房,向公子昭引覆文复命。书房内,檀香袅袅,窗外竹影摇曳,月光洒在青石地上,映出一片清冷。
昭引覆文靠在紫檀木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串玉珠,闻言抬头,淡淡一笑:“黑一,那女子安顿好了?解毒之事如何?你说那怪兽是不是她杀的?”
黑一恭敬低头:“回公子,那女子己安置在客房,药老开了止血补气的方子,需休养半年。怪兽的苦胆己妥善保存,药老说可入药,为您解毒。”
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女子满身是血,伤势极重,而且我探了她的脉搏,并非是习武之人,那怪兽属下对上都是九死一生,何况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属下认为不可能是她,除非她身怀秘法。”
昭引覆文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那女子出现的时机有点凑巧,而且当时就她一人。他手指轻敲玉珠,声音清润如水:“解毒之事听药老安排即可。她的来历,你去查一查,别惊动她。”
“是。”黑一领命退出,书房重归寂静。
昭引覆文的目光投向窗外,竹林在月光下摇曳,隐隐传来低沉的虫鸣,像山脉的诡异低语延续至此。
他的毒症缠绵多年,怪兽苦胆是解毒的关键,而这女子的出现却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掀起涟漪。
他低声自语:“你究竟是谁?”
客房内,雷音依旧昏迷,翠儿守在榻边,轻拭她的额头。药汤的苦香弥漫,雷音的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在梦中与什么抗争。
她的梦境一片混沌,小柳推她送死的背影、怪兽的獠牙、星际时代的战火交织在一起。
她低声呢喃:“娘亲……姐姐……”
声音微弱。翠儿听不清,只当她在说胡话,叹了口气,继续换药。
雷音的伤口敷上三七粉后,血己止住,但脸颊的爪痕依旧狰狞。翠儿用软布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心想这女孩年纪虽小,却有股不屈的韧劲。
她端来一碗刚煎好的当归黄芪汤,喂雷音喝下。药汤苦涩,雷音在昏迷中皱眉,却下意识咽下。
天色渐亮,庄子外的竹林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雷音的意识仍未苏醒,但她的脉搏稍稍有力,像是从死亡边缘拉回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