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第三审判庭。
二审第一次开庭前的最后一次证据交换,气氛剑拔弩张。
王玉箫换了新的律师团队——三位资深律师,以钱德明为首。钱德明在业内号称"遗产纠纷第一人",收费高昂,但胜率极高。
"陈律师,"钱德明推了推金丝眼镜,"我们提交新证据。"
他拿出一份材料:"这是我当事人与周暖冬的电话录音,时间是2018年6月。"
陈书辉接过材料,脸色微变。
录音里,王玉箫的声音很清晰:"表姐,我爸就拜托你了。每个月我给你五千块,算是护理费。"
周暖冬的声音有些模糊:"不用......真的不用......"
"那就这么说定了。"
录音结束。
钱德明得意地说:"这证明,周女士与我当事人存在雇佣关系。她是收费的护工,不是什么无私奉献。"
"这是断章取义!"周暖冬激动地站起来,"我说的是不用给钱,不是同意收钱!"
"可录音听起来,您并没有明确拒绝。"钱德明冷笑,"而且,我们还有这个。"
他又拿出一叠银行流水:"2018年6月到2019年12月,我当事人每月向周女士转账5000元,共计18个月,九万元整。"
陈书辉仔细看着流水,发现了问题:"等等,这些转账的备注都是'生活费',不是护理费。"
"名目不重要,重要的是钱确实给了。"
"那后来为什么停了?"周暖冬质问,"如果真是雇佣关系,为什么2020年之后就没有了?"
钱德明早有准备:"因为我当事人发现,她父亲的退休金足够日常开销,不需要额外补贴了。"
"胡说!"周暖冬气得发抖,"2020年舅舅第一次中风,医疗费暴涨,王玉箫不但不给钱,连电话都不打了!"
"请周女士注意言辞。"钱德明不紧不慢,"另外,我们还有一份证据。"
这次拿出的,是一份精神鉴定报告。
"这是2024年3月,上海精神卫生中心对王达立老先生做的认知能力评估。结论是:轻度认知障碍,可能影响其独立决策能力。"
陈书辉立刻反驳:"轻度认知障碍不等于无民事行为能力!而且这份评估是在立遗嘱三个月前,不能证明立遗嘱时的状态。"
"但至少说明,老人的精神状态存在问题。"钱德明步步紧逼,"一个有认知障碍的老人,很容易被人影响甚至操控。"
"你什么意思?"陈书辉眼神锐利。
"我的意思是,"钱德明看向周暖冬,"某些人可能利用老人的信任,诱导他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你血口喷人!"周暖冬泪水夺眶而出。
就在气氛最紧张的时候,法官敲了敲桌子:"双方冷静。还有其他证据吗?"
钱德明满意地坐下:"暂时这些。"
陈书辉深吸一口气:"我们也有新证据。"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出现一段视频。
"这是2024年6月15日,王达立老先生在公证处立遗嘱的监控录像。虽然没有声音,但可以清楚看到老人的状态。"
视频里,王达立坐得笔首,表情严肃,不时点头,最后郑重地签字按手印。整个过程持续了西十分钟,老人始终清醒专注。
"这能证明什么?"钱德明不以为然,"没有声音,谁知道他在说什么?"
"所以我们请来了关键证人。"陈书辉转向门口,"请赵明先生进来。"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进来,正是当初的公证员助理赵明。
看到赵明,王玉箫脸色大变,张晓倩更是差点站起来。
"赵先生,"陈书辉问,"请您描述一下当天的情况。"
赵明清了清嗓子:"当天下午两点,王达立老先生独自来到公证处。他说要立遗嘱,把房产留给外甥女周暖冬。"
"他的精神状态如何?"
"非常清醒。他清楚地说明了原因——女儿常年不在身边,是外甥女照顾了他二十多年。他说:'晓晓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怪她。但小冬为我付出了一切,这房子必须给她。'"
"您确定这是他的原话?"
"确定。"赵明点头,"我印象特别深,因为老人说这话时,眼睛里含着泪。"
钱德明立刻质疑:"赵先生,你为什么现在才出来作证?是不是收了好处?"
赵明脸涨红了:"我......我确实收了钱。"
全场哗然。
"但不是周女士给的,"赵明掏出手机,"是张晓倩,就是那位女士,她给了我十万块,让我不要出庭。"
他播放了一段录音:
张晓倩的声音:"赵先生,这十万块您收好。只要您不出庭作证,事成之后还有十万。"
赵明:"这......这不太好吧?"
张晓倩:"有什么不好的?您就说记不清了,谁能把您怎么样?"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您可要小心了。我认识不少人,您懂的。"
录音结束,全场死寂。
张晓倩脸色惨白,想要辩解:"这......这是假的!是合成的!"
"是不是假的,技术鉴定就知道了。"陈书辉冷冷地说,"另外,这种行为涉嫌妨害司法,我们保留追究刑事责任的权利。"
法官严肃地看着张晓倩:"这位女士,您的行为非常恶劣。"
王玉箫赶紧撇清关系:"法官,这是她个人行为,与我无关!"
"是吗?"陈书辉拿出另一份证据,"这是张女士与王女士的微信聊天记录。"
屏幕上,对话清清楚楚:
王玉箫:"那个赵明必须搞定,不惜一切代价。"
张晓倩:"需要多少钱?"
王玉箫:"二十万以内随便花。"
张晓倩:"放心,包在我身上。"
"这......"王玉箫彻底慌了。
陈书辉乘胜追击:"法官,对方的行为己经构成恶意诉讼。他们不是在维护权益,而是在践踏法律。"
钱德明想要挽回局面:"即使有这些,也改变不了我当事人是法定继承人的事实。"
"法定继承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陈书辉声音陡然提高,"《民法典》明确规定,遗弃被继承人的,丧失继承权!"
他拿出一叠材料:"这是王玉箫十年来的出入境记录。十年间,她只回国三次,每次停留不超过48小时。"
"这是她的社交媒体记录。在她父亲生病住院期间,她在干什么?在夏威夷度假,在拉斯维加斯赌博,在悉尼开派对!"
"这是医院的陪护记录。王达立老先生住院69次,每一次陪护人都是周暖冬,没有一次是王玉箫!"
"这是社区的证明。727位居民联名作证,证明周暖冬27年如一日地照顾老人!"
每说一句,陈书辉就把一份材料拍在桌上,声音掷地有声。
"法官,我想问,什么是亲情?是血缘,还是陪伴?什么是孝顺?是基因,还是付出?"
他指着周暖冬:"这位女士,用27年的青春,9855个日夜,728页日记,诠释了什么叫真正的孝心!"
再指向王玉箫:"而这位女士,用十年的冷漠,无数次的缺席,诠释了什么叫遗弃!"
"根据《民法典》第1125条,继承人有下列行为之一的,丧失继承权:遗弃被继承人,或者虐待被继承人情节严重。王玉箫的行为,完全符合!"
法庭上鸦雀无声,只能听到王玉箫急促的呼吸声。
法官合上案卷:"今天的证据交换到此结束。双方回去准备,下周二正式开庭。"
走出法院,王玉箫拉着钱德明:"怎么办?我们还能赢吗?"
钱德明额头冒汗:"有点难度,但不是没有机会。关键是那个60天的问题......"
"那就在这上面做文章!"王玉箫恶狠狠地说,"我就不信,斗不过一个保姆!"
另一边,陈书辉扶着情绪激动的周暖冬:"别担心,我们占据道德和法律的制高点。"
"可是陈律师,他们那么多律师,那么多手段......"
"邪不压正。"陈书辉坚定地说,"相信我,也相信法律。"
夕阳西下,把法院的台阶染成金色。
周暖冬回头看了一眼庄严的国徽,心里默默祈祷:
舅舅,请保佑我们。
让正义,得到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