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调查庭，上午九点。
这是一个特殊的庭审环节——法官要求王玉箫提供十年来的赡养证据。
王玉箫的新律师吴成是个精明的中年男人，据说收费极高，专打疑难遗产官司。
"审判长，"吴律师递上一叠材料，"这是我当事人的汇款记录。"
法官接过材料，眉头渐渐皱起。
"2015年，500美金。2016年，1000美金。2017年......空白？"
吴律师清了清嗓子："我当事人那年经济困难。"
陈书辉立刻站起来："请问，王女士2017年购买奔驰跑车花了多少钱？"
他拿出一份材料："根据澳洲车管所记录，15万澳币。"
法官看向王玉箫："你有15万澳币买车，却没有钱给父亲？"
王玉箫支支吾吾："那是......那是工作需要。"
"工作需要？"陈书辉冷笑，"您不是金融分析师吗？需要开跑车上班？"
"我......"
"继续看汇款记录。"法官翻到下一页，"2018年到2020年，每年500美金。2021年之后，完全没有了？"
吴律师辩解："我当事人认为父亲的退休金足够生活。"
"足够？"陈书辉打开投影仪，"请看这份医疗费用清单。"
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让人头晕：
"2021年3月，肺炎住院，费用4.3万。" "2021年8月，心脏支架手术，费用12万。" "2022年全年医药费，共计23万。" "2023年......"
"停！"王玉箫突然站起来，"这些钱不都是我该出的！他有医保！"
"医保？"周暖冬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医保只能报销60%，剩下的40%呢？舅舅的退休金一个月5000，够付什么？"
她拿出一个记账本："我这里有每一笔开支的记录。舅舅的药，有些不在医保范围内，全是自费。"
"比如这个，"她翻开一页，"进口的心脏药，一盒1200，一个月要吃三盒。医保不报。"
"还有这个，营养针，增强免疫力的，一支800，每周打两支。医保不报。"
"康复理疗，一次300，每周三次。医保不报。"
她一项项地念，声音越来越哽咽："这些钱，都是我出的。我工资一个月8000，除了留1000生活费，其余全给舅舅治病了。"
法官认真看着这些账目，脸色凝重。
陈书辉趁热打铁："审判长，我申请调取王玉箫的银行流水，看看她这些年的消费记录。"
"反对！"吴律师立刻站起来，"这侵犯个人隐私！"
"事关赡养义务的认定，不存在隐私问题。"陈书辉据理力争。
法官思考片刻："准许调取近五年的主要消费记录。"
半小时后，银行流水到了。
法官看着记录，表情越来越严肃：
"2023年6月，拉斯维加斯威尼斯人赌场，单笔消费50万人民币。"
"2023年8月，香奈儿悉尼店，消费8.7万。"
"2023年12月，西季酒店马尔代夫，一周消费12万。"
"2024年......"
每念一笔，王玉箫的脸色就白一分。
"同期，"陈书辉补充道，"王老先生因为付不起特效药的费用，病情急剧恶化。"
他拿出医院的诊断书："医生建议使用进口靶向药，月费用3万。但因为经济原因，只能用普通药物替代。"
"如果用了靶向药，舅舅可能......"周暖冬说不下去了，掩面痛哭。
法官看向王玉箫："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王玉箫站起来，声音尖锐："他是我爸，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法律有规定子女必须给父母多少钱吗？"
"没有具体金额规定，"法官声音严肃，"但是有赡养义务。你一年在奢侈品上花费上百万，却不给重病的父亲一分钱，这叫尽赡养义务？"
"我......我在精神上关心他！"王玉箫狡辩。
"精神关心？"陈书辉冷笑，"那请王女士提供证据。比如，通话记录？"
吴律师赶紧说："我们需要时间准备。"
"不用准备了。"陈书辉拿出一份材料，"我这里有电信公司的记录。十年间，王女士给父亲打电话总计不超过20次，平均每次通话时间3分钟。"
"3分钟能说什么？"他看着王玉箫，"问好？还是要钱？"
"你血口喷人！"王玉箫气急败坏。
这时，法官的助理递上一份新材料。
"审判长，这是刚收到的。澳洲法院发来的，关于王玉箫的一份判决书。"
法官打开一看，脸色大变。
"王玉箫女士，2023年11月，你因欠赌债被债主起诉，判决书显示你欠款200万人民币，是吗？"
全场哗然。
王玉箫的脸刷地白了："这......这与本案无关！"
"怎么无关？"陈书辉站起来，"这完美解释了您为什么突然对父亲的房产这么上心。您不是为了继承权，是为了还债！"
"胡说！"
"是不是胡说，查查就知道。"陈书辉看向法官，"我申请调查王女士回国的真实目的。"
法官点头："同意。休庭半小时，等待调查结果。"
休庭期间，走廊上。
王玉箫拉着吴律师："怎么办？他们什么都查出来了！"
吴律师擦着汗："王女士，您之前没告诉我这些情况啊。"
"我......"王玉箫咬咬牙，"你不是说你很厉害吗？想想办法！"
"办法？"吴律师苦笑，"面对这些铁证，神仙都没办法。要不......和解？"
"和解？做梦！"王玉箫恶狠狠地说，"那房子必须是我的！"
另一边，周暖冬坐在椅子上，神情疲惫。
陈书辉递给她一瓶水："累了吧？"
"不是累，是心寒。"周暖冬接过水，"我一首以为，她只是忙，只是习惯了国外的生活。没想到......"
"人性有时候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陈书辉坐在她旁边，"但也有单纯的美好，比如您对王老先生的感情。"
周暖冬苦笑："可这份感情，在法律面前似乎不值一提。"
"不，"陈书辉认真地看着她，"法律认可的。民法典明确规定，遗嘱继承优先于法定继承。王老先生的遗嘱，就是对您付出的最大认可。"
正说着，法官助理过来："可以继续开庭了。"
重新开庭后，法官宣布了调查结果。
"经查证，王玉箫女士确实欠有巨额赌债。债主己经向澳洲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她在澳洲的资产己被冻结。"
"而且，"法官看着手中的材料，"王女士的回国时间，恰好是收到债务判决书的第二天。"
证据链完整了。
王玉箫不是因为父亲去世回国奔丧，而是因为债务缠身回国要钱。
"王女士，"法官声音严肃，"你还坚持你的诉求吗？"
王玉箫看了看吴律师，吴律师无奈地摇摇头。
但她还是不甘心："我......我是他女儿！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
"血缘关系确实改变不了，"法官说，"但继承权是可以丧失的。"
他翻开法律条文："《民法典》第1125条，继承人有下列行为之一的，丧失继承权：（三）遗弃被继承人，或者虐待被继承人情节严重。"
"十年不归，不闻不问，重病不管，算不算遗弃？"
王玉箫哑口无言。
这时，周暖冬站起来："审判长，我想说几句话。"
法官点头。
周暖冬转向王玉箫："晓晓，你知道吗？舅舅到最后，还在为你找借口。"
她拿出日记，翻到最后几页：
"2024年12月，晓晓还是没有消息。也许是工作太忙了吧。"
"2025年1月初，听说澳洲火灾很严重，不知道晓晓有没有受影响。"
"2025年1月10日，我让小冬别告诉晓晓我的病情，免得她担心。"
周暖冬的声音哽咽了："首到最后，他都在为你着想。可你呢？"
她突然提高声音："你在干什么？你在赌博！在挥霍！在享受！"
"你配做他的女儿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王玉箫心上。
她突然崩溃了，瘫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
但没有人同情她。
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哭的不是父亲，是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