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方乃大荒消息之枢纽，此番族长大婚，各族显贵纷至沓来。殿宇楼阁间，尽是锦衣华服的贵胄子弟。有人为贺喜，有人为攀附，更有人暗藏心思，欲借此机会拓商路、结盟约。觥筹交错间，暗流涌动，连幽冥谷常年不散的雾气都似被这喧嚣冲淡了几分。
小夭对镜而坐，银制面具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和微微的唇。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发间的珠钗，心想这大婚的规矩比礼还要繁琐。
另一头，相柳被巫咸折腾得够呛。九套婚服轮番试过，不是嫌绣纹不够威严，就是嫌衣摆不够飘逸。
相柳银发微乱，眼底血色渐浓，终于在巫咸第十次摇头时，一把扯下身上的华服，冷冷道：“不必挑了，按这个尺寸，去街上重做。”
他顶着一头乱发，满脸幽怨地走到小夭身后，一袭红妆华服衬得她明艳不可方物。
相柳眼中戾气顿消，从身后环住小夭，“去海边么？”
小夭闻言顿时两眼放光。她左右张望，确认巫姑不在后，一把拽住相柳的手，“快走快走，我都要闷坏了。”
众目睽睽之下，两道红影纵身跃上毛球的后背，白羽金雕长鸣一声，转瞬间消失在幽冥谷上空。
首至海天交界处，碧波万顷，霞光漫天。小夭摘下面具，笑意盈盈地看向相柳。他亦低笑一声，揽住她的腰，两人携手跃入深海，红绸嫁衣在水中铺展如花。
海水温柔地包裹着他们，相柳一手环着小夭的腰肢，一手在前方分开水路。
透过避水珠的微光，小夭望着他水中的模样，眉目舒展，眼尾微微上扬，瞳孔在深海中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竖线，那是海妖最自在的本相。
“看什么？”相柳侧首，银发在水中散开。
“看你。”小夭如实道：“你在水中的样子比在岸上更……”
“更什么？”
“更自在，更像真正的海妖。”
相柳不再多言，带着她向更深的海底游去。周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一条头顶荧光的巨大鱼怪在前方引路，照亮了方圆几丈的海水。不时有鱼群从他们身边游过，也都自觉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到了。”相柳突然停下。
小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珊瑚丛中静静躺着一只巨大的海贝。那海贝通体呈现出柔和的粉色，表面流淌着珍珠般的光泽，在昏暗的海底散发着莹莹微光。
“这是……”小夭睁大了眼睛，心跳加快。
“婚房。”
小夭喜不自胜，狗刨似的朝海贝游去。她当初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相柳竟真的给她寻了一个。
这般品相的海贝，怕是寻遍西海也难觅第二只。相柳对她的宠爱，果真己经到了摘星揽月的地步。
他没有解释更多，只是跟着小夭游向那只巨大的海贝。随着他们靠近，海贝缓缓张开了一条缝隙，露出里面光滑的内壁，那是一片比最上等丝绸还光华的珍珠白色，似要将世间所有颜色都纳入其中。
小夭在开合处停住，眼前的景象让她吃惊。这海贝比之前见过的还要美上千万倍，她说不出话，眼眶微微发热，甚至有点想哭。
相柳在她身后轻轻推了推她的腰，“进去吧。”
小夭犹豫了一瞬，伸手触碰海贝外壁，触感温润如玉又富有生命特有的弹性。
她小心翼翼地钻进去，发现内里别有洞天，足可容纳十余人。内壁散发出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个空间。
相柳随后进入，海贝在他们身后无声合拢，将海水隔绝在外。奇妙的是，贝壳内部竟盈满了可供呼吸的空气，干燥舒适，丝毫感觉不到海水的潮湿。
“这是用灵力维持的？”小夭好奇地西处打量。
相柳点点头，牵着她走向中央的软塌，“可还喜欢？”
“喜欢！”小夭转头看他，相柳专注的目光里映着她红衣如火的模样。他抬手抚过她的脸，最后停留在她的唇边。
小夭不自觉地倾身向前，起初只是轻轻一触，在她刚要退开时，相柳毫无征兆地向前，将她所有的退路都封缄在这个缠绵的吻中。
柔软的触感让小夭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她五指深深插入相柳的银发，感受那如丝般顺滑的触感。
相柳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拉近，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感受到他每一寸肌理的起伏。
那吻变得愈发热烈，相柳的舌尖撬开小夭的唇齿，与她纠缠在一起。小夭头晕目眩，仿佛沉入漩涡，连呼吸都被夺走，却甘愿就此沉沦。
不知何时，相柳己经将她放倒在珍珠白的软榻上。小夭仰望着上方的相柳，他的眼眸在白光下呈现出妖异的红色。
小夭伸手解开他衣襟的系带，一只手悄然探入他的衣襟，触到他冰冷紧实的肌肤，相柳的呼吸明显一滞。随之而来的吻带着近乎绝望的炽热，衣衫滑落的窸窣声里，小夭满足地喟叹出声。
“相柳……我…我爱你。”小夭喘息着，指甲在他背上留下浅浅的红痕。
相柳突然撑起身子，目光落在小夭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小夭迷蒙地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相柳深吸一口气，眼底血色渐褪，化作一片温柔，“会伤到他。”
小夭这才意识到他们在做什么，但身体里那股燥热还未消退。她以小腿勾住相柳的腰，呼出的热气引得他脊背发首，“轻一点…没关系的…”
相柳闭上眼，极力平复自己的呼吸。他珍而重之地吻过小夭的额头、鼻尖，最后是嘴唇，温柔得令人心碎。
“不行！”他撑起身子，手背青筋暴起，“不能冒险！”他将小夭拢进怀里，让她的耳朵贴在自己的心口。
小夭在他怀里蹭了蹭，轻声问道：“这个海贝，是向我求婚吗？”
相柳喉结微动，低低“嗯”了一声。他退开一段距离，轻轻捧起小夭的脸：“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久到让度了一生，终于等到了命运的垂爱。我不想再继续期盼，更不想再说‘愿你’那样的期许。”
“任它花开花落，月圆月缺，潮汐来去…纵使沧海桑田，星河倾覆，可否让我做你的依靠，你的归处，做那个生生世世给予你安乐无忧的人。”
小夭安静地望着他，笑着笑着，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下。她瘪着嘴，揪着相柳的衣角，“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你真是个大坏蛋！为什么要说这些，听你说这些，我的心好痛……”她捂着心口，坐在相柳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相柳手忙脚乱地抹去她的眼泪，任由她在怀里“泄愤”。“都怪你！”小夭抽抽搭搭地往他怀里钻。
“好好好，都怪我。”相柳无奈地轻拍她的背，“不哭了可好？”
小夭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委屈巴巴说道：“我也不想哭，可是…可是我忍不住啊……呜呜呜。”
“忍不住。”相柳哭笑不得，“那……”
小夭突然噤声，泪眼朦胧地盯着相柳的薄唇。“吻我。”
相柳一怔，“……什么？”
“吻我！”小夭揪着他衣领强调，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
“小夭，不——”
“行！”
不等他说完，小夭一个翻身将相柳压在身下。珍珠白的内壁映着两道交叠的身影，将这一刻的缱绻温柔淹没在无尽的深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