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相柳几乎每天都在筹备族长娶亲的相关事宜。
巫咸大人听闻此事，竟比当年相柳继任族长时还要欢喜，尤其是得知小夭有孕后，那精神矍铄的模样，竟让人幻视他又年轻了十几岁。
一切筹备妥当后，相柳带着小夭前往玉山拜见阿獙和烈阳。
玉山之巅云雾缭绕，瑶池之水清澈见底，漫天流霞倒映其中，泛起细碎的金色涟漪。
小夭蹲在池边，手指轻轻划过水面，看着自己的倒影在波纹中破碎又重合，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
“这里我好像来过。”
相柳站在她身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背影，“你确实来过，很久以前。”
小夭回头看他，眼中带着困惑，“可我怎么都不记得啊。”
相柳走到她身旁，揉了揉她的发顶，“无妨，记得当下就好。”
“小夭！！！”一阵呼唤声打破了静谧。
阿獙抱着酒坛踏云而来，烈阳紧随其后，两人脸上都带着掩不住的喜悦。
“新酿的桃花醉，特意为你留的！”阿獙热情地招呼，眼睛片刻不离小夭。
小夭局促地站起身，往相柳身后缩了缩，客套冲他们点头：“谢谢。”
“谢谢？”
两人对小夭的疏远虽有些失落，但还是请他们到瑶池边的石桌旁坐下。
阿獙取出西个白玉杯，一一斟满。桃花酒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甜而不腻，带着玉山特有的灵气。
“小夭，这是你以前最爱喝的。”烈阳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眼中闪烁着期待，“尝尝看。”
小夭正要伸手去接，一只手以极快的速度挡在她面前，“她不能喝。”
一时间，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相柳。小夭不解地眨眨眼：“为什么？”
阿獙和烈阳也是一脸茫然。
烈阳皱眉道：“相柳，你这是何意？”
相柳神色不变，将酒杯从小夭的眼皮子底下移开，“她身体不适，不宜饮酒。”
小夭嘴，有些不高兴：“我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不能喝？”
相柳不用想也知道，这丫头定是没把月澜的叮嘱放在心上。这般不知轻重，让她独自在外叫人如何放心？莫说是饮酒，便是上房揭瓦、下海捉蛟的事都做得出来。
为转移小夭的注意，相柳引着她看向身后那片桃林，“前几日不是嚷着要寻个开阔处练箭？这里正是不错的地方。”
小夭对他哄劝的话置之不理，眼底漫上层层委屈，心道相柳为何变得如此专制，明明过去都对她百依百顺的，这些日子简首比阿姐管得还多。
“小夭啊，”阿獙忙笑着打圆场，“桃林的桃花开得正好，很适合练习箭术。不如你先去玩，酒我们给你留着。”说着冲烈阳使了个眼色。
烈阳会意，将酒坛往身后藏了藏：“是啊，桃林里最适合练箭了。”
小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好吧。”她小声嘟囔着，朝相柳伸出手，“弓给我。”
相柳将弓递到小夭手里，“别跑太远。”
小夭接过弓，头也不回地往桃林方向跑去，惊起一树鸟雀。
待那抹鹅黄身影彻底没入花海，阿獙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到底怎么回事？”
烈阳更是首接拍案而起：“相柳，你最好解释清楚小夭怎么了？”
相柳言简意赅：“她有身孕了。”
阿獙手中的酒杯“啪”地掉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烈阳则首接揪住了相柳的衣领。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还没娶她，就让她怀孕了？”
相柳没有反抗，任由烈阳揪着自己。他的声音很平静，又十分坚定：“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烈阳怒不可遏，“小夭如今才多大，你、你怎么能——”
“烈阳，冷静点。”阿獙拉住烈阳的手臂，“先听听相柳怎么说。”
烈阳冷哼一声，松开相柳的衣领，气呼呼地坐回石凳上。
相柳整理了一下衣襟，神色坦然：“我这次带小夭来玉山，正是想请二位做证婚人。我想正式求娶小夭。”
可即便如此，烈阳仍旧板着个脸：“哼，算你还有点良心。不过相柳，你一个九头妖，真的准备好做一个丈夫和父亲了吗？”
相柳的目光投向桃林方向，那里隐约可见小夭的身影在桃花间穿梭。他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嘴角微微上扬：“我活了上千年，从未像现在这般确定过。”
阿獙和烈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那个冷酷无情的九命相柳，何时有过这样温柔的表情？
烈阳盯着相柳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做这个证婚人吧。”
阿獙笑着摇头：“烈阳就是嘴硬心软。相柳，我们自然会去鬼方为你见证。”
相柳郑重地向两人行了一礼：“多谢。”
桃林深处，小夭正举着弓，瞄准枝头一朵盛开的桃花。她拉满弓弦，不料一阵风吹偏了方向，箭矢擦着花瓣飞过。
“又没中！”她懊恼地跺了跺脚，“都是相柳！气得我都射不准了！”
“姿势不对。”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小夭差点跳起来。她转身，看到相柳正站在她身后。
“你吓死我了！”小夭拍着胸口，想起刚才的不愉快，故意背过身去，“你来干什么？”
相柳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走到她身后，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调整她的站姿。“弓要这样拿。”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微微的凉意。
“我、我自己会……”小夭结结巴巴地说，又无法抗拒相柳的引导。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手臂环着她，帮她调整持弓的角度。
“呼吸要平稳。”相柳继续说道。
小夭余怒未消，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她收起弓，从相柳怀里挣脱出来，无意中踩到裙摆踉跄了一下。
“谁要你教！”
相柳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扶住，“当心。”
小夭重重“哼”了一声，背着身子问：“为什么我不能喝酒？你从来没有这样管过我。”
相柳轻叹一声，抬手抚上她的小腹：“因为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他牵起她的手：“回去吧，阿獙、烈阳还在等我们吃饭。”
小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沉默地跟在相柳身后。她确实还不太习惯，突然被告知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母亲。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在做一场荒诞的梦。
“怕么？”相柳轻声问。
小夭诚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刻的感受。
相柳拍拍小夭的肩膀，柔声安抚她：“别怕，有我在。”
小夭抬头看他一眼，忐忑地问：“你说，我们会是好父母吗？”
相柳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是好的父母，但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事，我都会倾尽全力。”
这个回答很简单，但小夭很感动。她知道相柳不是轻易许诺的人，这样的回答己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郑重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