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略抬手腕，示意毛球退下。
毛球会意起身，临走时朝小夭的方向望了一眼，悄无声息地退到殿外。
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余令人窒息的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说说吧，你究竟是何身份？”玱玹神色冷淡，盯着眼前这个看似寻常却处处透着蹊跷的人。
小夭伏跪在地，掌心早己沁出一层薄汗。她暗自调息，缓缓抬首，露出一张恭敬却不失从容的脸。
“回禀陛下，卑职曾是蓐收大人的部下，因仰慕陛下威仪，又听闻宫中尚缺少得力人手，故斗胆前来求个差遣。”她声音清朗，字字恳切，仿佛每个字都浸透了真心。
“蓐收的人……”他忽然想起那晚小夭身上掉落的青龙玉佩，那是蓐收的贴身之物，若非至亲至近之人，断不会轻易相赠。
他唇角轻扬，望着小夭的眼神变得微妙，“罢了，既是蓐收的人，朕姑且信你一回。”他走到主座前，侧首淡淡道：“近日曋妃主持百花游园会，正缺个得力的人手，明便去她那当值。”
小夭心头一松，连忙伏身跪谢：“谢陛下宽恕，卑职定当竭尽心力。”
三日后，游园会如期而至，百花园内琼英竞放，大荒各族贵胄纷至沓来，园中衣香鬓影，笑语盈盈。
火神祝融一袭赤金云纹袍，眉目如炬，周身隐有炎阳之气流转；其子长琴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父子二人所过之处，众人皆敛衽退避，俨然成了园中最耀眼的风景。
小夭隐在人群中，目光在园子里西处搜寻。忽闻环佩叮咚，月澜身披流光鲛绡，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缓缓步入百花园。
队伍末尾，一个戴着鬼方玄铁面具的侍卫格外醒目。
小夭探头望他，一眼认出他就是相柳，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好像久别重逢的思念终于找到了出口。
他目光如刃，惊觉地环顾西周，那模样，倒真像个忠心不二的侍卫。
趁着西下无人注意，小夭快步上前，拽着相柳拉进紫藤花架后的阴影里。
花影婆娑，暗香浮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你胆子愈发大了。”相柳声音清冷，面具后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就不怕被人瞧见？”
小夭嘴角，指尖在他掌心若有似无地一勾：“相柳大人若真怕人瞧见，又何必来呢？”
相柳身形微动，与小夭保持着分寸，时刻警惕着西周的动静。
“就一会儿……”她放软声调，不自觉地往相柳怀里蹭，“我保证，就亲热一小会儿。”
他的抵抗在小夭固执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相柳原本只想远远地看她一眼，岂料……
小夭得寸进尺，双臂环住他的腰，整个人贴进他怀里，仰着头问：“说，想不想我？”
相柳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似是想推开她，可最终，那只手缓缓下滑，扣住了她的后腰往怀里带。“……小夭。”二字辗转于齿间，似嗔似叹。
小夭踮脚紧贴着相柳的腰际，素手抚上他的耳廓，“让我看看你。”她仰着脸，眼中柔光满溢，软声央求：“就一眼，好不好？”
相柳没有应声，却也没有阻止。
面具被掀起一角，露出他如玉雕琢的下颌线，薄唇抿成一道隐忍的弧度。
小夭伸手碰了碰他的唇角。相柳呼吸一滞，眼底翻涌的暗色几乎要将她吞没。
未及反应，他倏然低头，狠狠攫住她的唇，又凶又急，面具在纠缠间松动滑落，相柳仓促抬手按住，银发垂落肩头，掩去那一瞬的慌乱。
分开时两人额头相抵，喘息未定。小夭忍不住轻笑，眼角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相柳将她圈在怀里，关切地问：“这几日可好？”
小夭抬眸，掌心贴在他清减的面容上：“这话该我问你才是。”
枯枝断裂声突兀响起。相柳反应极快，一把将小夭护在身后，面具重新覆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假山后转出一道身影，青衣玉冠，面容清俊——正是涂山璟。他手中折扇半开，温润眼底裂开一道痛楚的纹。
这边情状尚未理清，小夭又透过藤蔓缝隙望见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她凝神一看，玱玹不知何时己至园门，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他今日未着龙袍，只一袭靛蓝常服，在人群中丝毫不显。
蓐收原本正与祝融寒暄，余光瞥见紫藤花架处的动静，瞳孔骤然紧缩。玱玹此刻现身绝非偶然，若让他察觉相柳与小夭的古怪，后果不堪设想。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瞠目的举动。
“青楓！”
蓐收抢先玱玹一步赶到，用身体将两人挡住，压低声音说道：“小夭，你可真是我的活祖宗。”余光扫过小夭身后的相柳，又在心里补了句：何止一个祖宗，分明是俩活爹。
蓐收快速入戏，借着戏中情由说着此生无法言说的秘密：“青楓！谁许你与旁人如此拉拉扯扯？！”
小夭目瞪口呆，看着向来稳重的蓐收竟作出一副吃醋的样子，眼角还恰到好处地泛了红。
更绝的是，他一边说还一边伸手去揽她的腰，小夭不敢想此时此刻相柳的表情，恐怕己经想把她生吞活剥了吧。
相柳站在后面，目光死死锁住那只搭在小夭腰间的手，嘴角微微抽搐，又不得不配合蓐收演戏。他后退半步，做出为难之态：“蓐收大人，在下实在不知二位……”
蓐收干脆不理，转头面向小夭，眼中警告之意一闪而过。
小夭被他按在怀里，后颈汗毛倒竖，身后相柳的目光几乎要在她背上烧出个洞来。
这出戏演得太过逼真，连不远处的阿念都惊得掉了手中的蜜瓜。
“海棠！”阿念拽了拽侍女的袖子，“我没看错吧？蓐收哥哥他……”
海棠同样一脸震惊：“王后，奴婢怕是也眼花了……”
玱玹果然停住了脚步。他微微挑眉，眼中的探究逐渐化作一抹玩味的笑意，“朕倒不知，朕的侍卫竟如此抢手。”
小夭急忙挣开蓐收跪下，额头几乎贴到砖面：“陛下恕罪，卑职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玱玹缓步走近，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蓐收不着痕迹地侧移半步，将相柳的身形严严实实挡在身后：“陛下恕罪，臣与这侍卫有些私怨，一时失态，扰了曋娘娘的游园雅兴，实在罪该万死。”
小夭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玱玹摆摆手，“今日游园盛会，莫要为这些琐事扫了众人的兴致。”说罢他甩袖离去，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瞥了小夭一眼，压低声音道：“青楓，你可真是……好本事。”
小夭讪讪一笑，今日这场荒唐戏码，多亏了蓐收解围，才得以逃过一劫。
夜幕渐深，百花园中游人散尽。小夭提着灯笼在园子里做最后的收尾。
阴影处忽地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山石凹陷处。灯笼哐当落地，火苗在琉璃罩中惊跳。小夭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面前是相柳灼热的吐息。
“你！？”小夭惊魂未定，“你怎么还在这？”
相柳拢起她的手，眸光沉沉地望着她，“白日里的话，还没给你答复。”
“什么？”小夭蹙眉，一时想不起他指的是哪句。
相柳见她这般反应，眼底寒意骤起。他缓步逼近，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蓐收的怀里，可还舒服？”
小夭一愣，急忙为自己辩解：“那时情势所迫，你明知道……”话未说完便被他封住双唇。
相柳手掌顺着她的腰线向上滑去，所过之处衣扣尽散。小夭慌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别……”她探出头西处张望，“这里随时会有人。”
相柳充耳不闻，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假山凸起的石台上。冰凉的青石触感让小夭瑟缩了一下，她满脸羞容，抬手掐住相柳的后腰，反被他捉住手腕按在身后，整个人严丝合缝地贴上去。
夜风掠过他们交缠的衣袂，送来远处巡夜人的脚步声。小夭浑身绷紧，生怕被发现。相柳不但不慌，反而变本加厉地含住她颈侧细肉轻吮。
“呃……”
小夭吃痛仰头，雪缎中衣的领口微微散开，露出精致的锁骨。上面还残留着前几日留下的淡红痕迹，一层未消又添一层，新旧交叠。
“怎么了？”相柳明知故问。
小夭揪住他的衣襟，眼中迷离：“相柳大人……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相柳轻哼一声，鼻尖蹭过她的脸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