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兄弟相向

2025-08-23 2783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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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里的昙花暗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裴昭盯着那支擦着耳畔钉入树干的冷箭,箭尾银铃随着夜风轻颤,碎响撞进他耳膜,震得太阳穴突突首跳。

"你疯了吗?

我们是兄弟!"他反手攥住玄铁重剑,剑锋却迟迟不肯扬起。

十年前那个在雪地里背着他找大夫的二哥,此刻银甲上沾着暗红血渍,双钩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温声哄他吃糖人的模样?

裴曜的冷笑像淬了冰的刀尖:"兄弟?

当年你被换走时,父帅就己经选了我继承家业。

是你回来了,才让一切变得混乱。"话音未落,双钩己如毒蛇吐信刺向裴昭咽喉——这一招是小时候两人在演武场偷学的,那时裴曜总说"刺咽喉太狠,伤了弟弟可怎么好",如今却招招往致命处去。

裴昭旋身避开,重剑横在胸前格挡,金属相撞的轰鸣震得虎口发麻。

他望着裴曜眼底翻涌的恨意,喉间发涩:"当年父帅送我去江南,是怕影卫寻仇......"

"够了!"裴曜双钩横扫他下盘,"你当父帅是忠君报国的将军?

他是影卫大统领!

换女案、宫变,全是他布的局!"双钩擦着裴昭靴面划过,在青石板上犁出深痕,"你以为苏砚秋能破局?

她不过是父帅手里另一枚棋子!"

裴昭的呼吸一滞。

前几日苏砚秋在御书房说"要让国家不再被暗处操控"时,眼底的光突然与记忆里那个替他挡下人贩子的小丫头重叠——那时她也是这样,明明自己疼得发抖,还咬着牙说"我保护你"。

"二哥!"他重剑挑开裴曜的钩尖,"你被影卫洗脑了!"话音未落,左肩突然一痛,裴曜不知何时变招,钩刃划开甲胄,鲜血顺着手臂往下淌,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

"洗脑?"裴曜盯着他的血,忽然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挡住影卫的冷箭?

父帅教我的影卫秘术,足够让我成为新的统领。"他双钩交击,发出清脆的金鸣,"只要杀了你,定北侯府、影卫、甚至整个大楚,都是我的。"

裴昭握紧重剑的手在发抖。

十年前他被调包,是裴曜替他受了三年罚;五年前他染了时疫,是裴曜在榻前守了七日七夜;可现在......他望着裴曜腰间那串与影夫人同款的银铃,突然明白方才那些冷箭不是冲他来的——是冲裴曜来的。

"他们要灭口!"他大喝一声,重剑劈向裴曜身后。

果然,三道黑影从树后窜出,手中短刃闪着幽蓝毒光。

裴曜旋身双钩翻飞,却在挡开刺客的瞬间,后背露出破绽。

裴昭想也没想,重剑横挡在裴曜身后。

短刃刺入玄铁的闷响混着他闷哼,左臂顿时麻木。

血珠顺着甲缝滴落,在地上绽开暗红的花。

"你疯了?"裴曜的声音终于有了裂痕。

"我没疯。"裴昭抹去嘴角血渍,"但你疯了。"他突然欺身上前,重剑缠住裴曜的双钩,抬脚踹向对方手腕。

裴曜吃痛松手,双钩当啷落地。

裴昭抓住机会扣住他手腕,玄铁重剑抵住他咽喉,"我不想杀你,但我不会让你毁掉定北侯府!"

夜风卷起焦土,吹得两人衣摆猎猎作响。

裴曜望着他染血的眉眼,忽然笑了:"去皇宫吧,苏砚秋需要你。"他反手扯开裴昭的手,"记住,父帅的密室在影夫人的妆匣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第三声警急钟。

裴昭心头一跳——那是皇宫遇袭的信号!

他望着裴曜突然变松的瞳孔,这才发现方才刺客的短刃上,同样有昙花暗纹。

"走!"裴曜猛地推他,"影卫要逼宫,苏砚秋......"话未说完便栽倒在地,后心插着一支追魂箭。

"二哥!"裴昭接住他的身子,指尖触到他后背黏腻的血,"二哥你撑住......"

"别......"裴曜扯出染血的笑,"去救苏砚秋......她才是......"话音渐弱,眼尾的旧疤被血浸透,像朵开败的红梅。

裴昭抱着他的尸体跪在地上,喉间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警急钟还在响,一下下撞着他的神经。

他轻轻合上裴曜的眼,将玄铁重剑插入土中,撕下衣襟裹住伤口,翻身上马。

"等着我。"他对着夜空低喃,马鞭狠狠抽在马臀上。

马蹄声碾碎满地血痕,朝着皇宫方向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后的密道里,苏砚秋正贴着石壁缓缓移动。

她指尖触到第三块青石板,指甲轻轻一挑,石缝里弹出半寸铜簧——这是影夫人教她的机关术,"密道里的石板,第三块是生门,第九块是死门"。

那时影夫人抚着她的手,声音温柔得像母亲:"砚秋最聪明,学这些总比阿昭快。"

可现在她才知道,影夫人所谓的"母亲",不过是父帅安排的棋子。

苏砚秋屈指叩了叩铜簧,石板无声滑开,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她摸出火折子吹亮,昏黄火光里,铁链拖地的声响格外清晰。

地窖最深处,皇帝被锁在青铜柱上,龙袍浸透血污,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

他对面站着个黑袍人,身形佝偻,却让苏砚秋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是只有长期处于高位者才有的压迫感。

"砚秋啊。"黑袍人缓缓转身,声音沙哑如旧砂纸。

苏砚秋瞳孔骤缩——竟是太后身边的老宦官李公公!

他手里捏着一卷明黄诏书,边角绣着丹凤朝阳,"你若早些听从影夫人,也不至于走到今日。"

苏砚秋的手按在袖中软剑上,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她想起三日前在影夫人房里翻到的密信,末尾盖着的正是李公公的私印。

原来所谓的"换女案",根本就是太后、影卫、定北侯府三方的局。

"这是太后亲手写的废帝诏书。"李公公展开诏书,"只要你点头,便可封你为女侯,掌管天下。"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你娘当年就是太倔,才落得个投井的下场......"

"住口!"苏砚秋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她记得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砚秋,要活,要查清真相。"那时她不过五岁,却牢牢记住了母亲眼角的泪,和井边那串被踩碎的银铃——与裴曜腰间的,一模一样。

李公公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望着苏砚秋突然扬起的手,袖箭破空而出,精准击碎诏书一角。

明黄碎纸打着旋儿飘落,像被风吹散的谎言。

"我娘教我,宁死不屈。"苏砚秋抽出软剑,剑身映着她冷如霜雪的脸,"今日,我要替她完成未竟之事。"

软剑划破空气的轻响里,李公公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终于看清,这个被他视为棋子的女孩,眼底燃着的不是恐惧,而是十年蛰伏后,要焚尽一切阴谋的火。

地窖外,警急钟还在响。

苏砚秋的软剑抵住李公公咽喉的瞬间,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裴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