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剑出鞘

2025-08-23 2046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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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门被裴昭重重推开时,烛火正被穿堂风卷得晃了三晃。

云安侯刚灌下第三杯冷茶,茶盏在案几上磕出刺耳的响——他原以为这夜不过是寻常的家宴,却不想苏砚秋会捧着半枚银锁,带着定北侯府的三公子首闯内书房。

"这份供词,是兵部尚书亲笔所书。"裴昭玄色广袖扫过案头,密档"啪"地拍在云安侯面前。

他往日总挂着笑的眼尾此刻冷得像淬了冰,"您猜他是怎么招的?"

云安侯喉结动了动。

供词上"云安侯府""北境粮饷""叛军银号"几个字刺得他眼花,十年前在北境驿站烧账本的火突然在脑子里烧起来——当时他明明看着那本账册化成了灰,怎么会......

"原来侯府这些年资助北境,不止是为了权势,更是为了——换血。"裴昭指尖重重压在"换血"二字上,"用北境叛军的血,洗去当年杀良冒功的血债。"

云安侯猛然起身,椅腿在青砖上划出两道深痕。

他鬓角的白发被雷声震得乱颤,盯着裴昭腰间那枚墨玉虎符,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定北侯率十万大军踏平北境时,自己躲在马厩里听见的那句"云安侯部通敌"。

"砚秋。"裴昭侧头看向立在门边的女子。

苏砚秋垂眸理了理袖口,葱白指尖从袖中抽出一张信笺,泛黄的纸页在烛火下泛着暗褐,"这是韩嬷嬷从祠堂画像后取来的'换女计划'副本。"

云安侯的瞳孔骤然收缩。

信笺展开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字迹——"苏氏嫡女生辰八字与裴家遗孤相冲,调包后以通房养于内院,待北境事了,斩草除根"。

"当年调换嫡女,不只是为了掩盖罪行。"苏砚秋抬眼时,眼尾的红痣被烛火映得发亮,"而是为了......让真正的裴家血脉无处可寻。"

窗外炸雷劈开天幕,雨丝顺着窗棂溅进来,打湿了信笺边缘。

裴昭缓步上前,将密档与信笺并排放着,墨迹在水痕里晕开,像两摊洗不净的血:"陛下要的是一个干净的侯府,而不是一个藏污纳垢的旧党巢穴。"他屈指叩了叩案几,"您觉得,谁会赢?"

云安侯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博古架上,青瓷瓶"哗啦"坠地。

苏砚秋望着他惨白的脸,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在柴房里,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亲手将她的嫡女庚帖投入火盆——原来不是因为她是庶出,而是因为她是裴家血脉。

"你早知道这一切,却不告诉我。"她转头看向裴昭。

雨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片被打湿的花瓣。

裴昭的喉结动了动。

他伸手想去碰她的发尾,又在半途停住——昨夜她缩在他怀里说"我有你"时,他就该知道,这个在宅斗里滚了十年的姑娘,从来不需要他当保护伞。

"我怕你太早背负太多。"他低声道,指腹轻轻蹭过她腕上未愈的血痕,那是方才挡瓷片时划的,"十年前在破庙,你背着我躲了三天三夜,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苏砚秋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忽然伸手覆住他的手背。

她的掌心还带着方才握信笺的温度,"可我己经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了。"

话音未落,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雨幕。

"侯爷!"侍卫撞开半掩的门,甲胄上的水珠甩在青砖上,"锦衣卫己至府门外,说是奉旨缉拿您归案!"

云安侯的瞳孔瞬间充血。

他盯着门口晃动的火把,又看向案几上的密档,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他反手掀翻案几,青瓷笔洗砸在裴昭脚边,溅起的墨汁染脏了苏砚秋月白裙角。

"去死!"

袖中寒光一闪。

裴昭只来得及侧过半个身子。

短匕擦着他左胸划过,撕裂锦缎的声响混着雨声刺进苏砚秋耳里。

她看见血珠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淌,像一朵突然绽开的红梅。

"裴昭!"

她扑过去时,裴昭己经扣住云安侯的手腕。

他额角沁着冷汗,却还在笑:"砚秋,我这伤......"

"闭嘴。"苏砚秋扯下腰间丝帕,用力按在他伤口上。

丝帕很快被血浸透,她又去解自己的外袍,指尖却在发抖——十年前她替他包扎伤口时,手也这么抖过,那时他说"姐姐别怕",现在轮到她说"不许睡"。

"苏砚秋。"裴昭抓住她的手腕,血污的手指蹭在她手背上,"我没事。"他偏头看向被侍卫按在地上的云安侯,又转回来望她,眼尾微微弯起,"但你得答应我,等会替我处理伤口时,别像十年前那样,把药粉撒得我满背都是。"

苏砚秋吸了吸鼻子,突然用力攥住他的手。

窗外雨势渐急,她听见自己说:"裴昭,你要是敢晕过去,我就把你泡在药罐里,泡到北境雪化。"

裴昭低笑出声,却在这时猛地皱起眉。

苏砚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云安侯被按在地上的手悄悄动了动,指缝里还夹着半片碎瓷,正缓缓朝裴昭的方向挪。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雨幕里,传来锦衣卫踏过青石板的脚步声,混着云安侯绝望的嘶吼,和苏砚秋一声几乎要刺破雨幕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