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纸上终章

2025-08-23 3216字 4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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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元阵的石台冰冷刺骨,仿佛能将人的魂魄一并冻结。

阵法中央,古老的符文如沉睡的巨兽,散发着幽深而危险的气息。

苏砚秋紧紧握住裴昭的手,他的手心一片湿冷,指尖因压抑着剧痛而微微颤抖。

她能感觉到,那潜藏在他体内的“同心蛊”正疯狂地反噬,而她自己体内的子蛊印记,也如烈火灼心,烧得她几欲昏厥。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你。”苏砚秋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凑到裴昭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裴昭,你听着,黄泉路上,我陪你一起走。但活着,你也必须陪我活下去!”

裴昭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虚弱的笑意,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一旁的沈清神色肃穆,将最后一枚灵石嵌入阵眼。

“归元阵,启!”

刹那间,整个石室光芒大作!

无数道金色的丝线从符文中爆射而出,如活物般缠上三人的身体。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撕扯着每一寸经脉,要将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硬生生剥离出来。

裴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黑血。

他体内的蛊毒是根源,所承受的痛苦远超苏砚秋和沈清。

苏砚秋死死咬着牙,哪怕指甲己经刺破了裴昭的手背,鲜血交融,她也未曾松开分毫。

她的力量,她的决心,通过紧握的双手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被无限拉长。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三人体内的印记,在金光的涤荡下,化作点点星芒,缓缓消散。

那纠缠裴昭多时的蛊毒,也随之瓦解,化为乌有。

裴昭缓缓睁开眼,眸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看着苏砚秋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心中百感交集。

然而,就在他们于生死边缘挣扎之时,京城之中,一场更大的风暴己然酝酿成型。

金銮殿上,气氛凝重如铁。

丞相李嵩身着朝服,立于百官之首,脸上却不见往日的恭敬,反而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安插在裴昭身边的暗棋被拔,用以牵制苏砚秋的蛊毒也被破解

“陛下!”李嵩声如洪钟,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焰,“裴昭勾结苏家余孽,意图谋反,臣恳请陛下降旨,将二人就地格杀,以清君侧!”

“哦?”龙椅上的皇帝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喜怒,“丞相说他们谋反,可有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李嵩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阵骚动。

“陛下!万万不可听信奸臣谗言!”一道清亮的女声划破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沈清一身劲装,手持一叠卷宗,在禁军的阻拦下闯入大殿。

她身后,还跟着几名被五花大绑、面如死灰的官员。

李嵩脸色剧变:“大胆!沈清,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擅闯金銮殿!”

沈清看也未看他一眼,径首走到大殿中央,将卷宗高高举起:“陛下!这上面,是丞相李嵩结党营私、私通外敌、意图谋逆的全部罪证!这几位大人,便是他安插在各部的党羽,愿意弃暗投明,指证李嵩!”

一言既出,满朝哗然!

皇帝的目光终于从李嵩身上移开,落在那叠卷宗上,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

“呈上来。”

内侍战战兢兢地接过卷宗,递到御前。

皇帝一页一页地翻看,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他猛地将卷宗砸在李嵩脸上,雷霆震怒!

“好!好一个为朕着想的股肱之臣!李嵩,你真是朕的好丞相!”皇帝的声音冰冷至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勾结北狄,出卖军情,私铸兵甲,甚至……连朕的饮食里都敢动手脚!你这是要朕死啊!”

李嵩在地,面无人色。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来人!”皇帝霍然起身,杀气盈天,“将这乱臣贼子拖下去!丞相府满门抄斩,诛九族!凡与其同党者,一概严惩不贷!”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持续了数年的朝堂阴霾,终于在这一日被雷霆手段彻底扫清。

皇帝的目光转向沈清,片刻后,缓缓开口:“苏家一案,乃奸臣构陷,即日平反。恢复苏砚秋苏家嫡女身份,赐还府邸田产,钦此。”

一月后,砚楼。

这里曾是苏砚秋的避风港,也是她与裴昭情愫渐生之地。

今日的砚楼,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身体大好的裴昭一袭锦衣,长身玉立,引得无数少女侧目。

但他眼中,只看得到一人。

苏砚秋站在楼上,看着底下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心头微暖。

突然,裴昭拨开人群,一步步走到楼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单膝跪地。

整个砚楼瞬间鸦雀无声。

裴昭仰头望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与郑重:“你说过,我欠你一个承诺。”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通体漆黑、质地温润的墨玉扳指,那扳指的内壁,刻着一个极小的“砚”字。

“苏砚秋,”他一字一顿,声音传遍了整个砚楼,“这一生,我只娶你一人。你,可愿嫁我?”

苏砚秋的眼眶瞬间红了。

从家破人亡到隐姓埋名,从生死一线到尘埃落定,所有的委屈、坚强与等待,在这一刻尽数化作滚烫的泪水。

她提着裙摆,飞奔下楼,冲到他面前,带着哭腔,却笑得灿烂:“那你要记住,我只嫁你一次!”

盛大的婚礼轰动了整个京城。

十里红妆,鼓乐喧天。

苏砚秋凤冠霞帔,坐在喜轿中,听着外面的喧嚣,心中却一片宁静。

只是,这份宁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婚礼当日,沈清悄然离开了。

她只在苏砚秋的梳妆台上留了一封信。

信中写道:“我的使命己经完成,这盛世与繁华不属于我。砚秋,是时候去找属于我自己的人生了。勿寻,勿念,珍重。”

迎亲的队伍走过城门,苏砚秋掀开轿帘,最后看了一眼那高耸的城楼。

仿佛心有灵犀,她看到城楼之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苏砚秋放下轿帘,轻声呢喃:“愿你此去,不再为他人而活。”

婚典的喧嚣持续了三日。

第三日傍晚,宾客散尽,热闹的砚楼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清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给新房洒下一片温暖的金色。

苏砚秋正在窗边,就着最后的光亮,描摹着一幅新的山水画。

裴昭则坐在书案前,神情专注地翻阅着一摞厚厚的账本。

这是砚楼近几个月的流水。

身为砚楼如今的男主人,他有责任将一切都打理妥当,让她再无后顾之忧。

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逸而美好,仿佛岁月静好,便是如此。

突然,裴昭翻阅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凝固在某一页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

那是一笔极其隐晦的资金调动记录,时间,恰好是丞相李嵩发动宫变的那一日。

一笔巨额的款项,从砚楼的各个隐秘账户中被悄无声息地抽走,流向了一个无法追踪的去处。

而在次日清晨,这笔钱又连本带利地回到了账上,数目分毫不差,甚至还多出了一笔不菲的“利息”,将来去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

若非裴昭对数字天生敏锐,又对当时的时局了如指掌,根本不可能发现这如鬼魅般的一进一出。

这不是盗窃,更像是……借用。

一个能在丞相和皇权博弈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地调动砚楼这等庞大财力,并精准地在事后完美归还的神秘存在……

裴昭缓缓合上账本,指尖冰凉。

他抬头看向窗边岁月静好的妻子,眼中刚刚凝聚的温柔与满足,被一抹深不见底的寒意与警惕悄然取代。

他以为自己扫清了所有的敌人,为她换来了一世安稳。

可现在他才惊觉,在那场他自以为大获全胜的棋局中,似乎还有另一只手,在暗中落下了至关重要的一子。

而他,对此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