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我李朝神医,医学圣手公孙时珍的得意弟子,叫做萧芷若。”胡狼儿跨前半步,将陆嫣护在身后,目光如炬扫视着剑拔弩张的亲卫们,声音沉稳有力向大家介绍着陆嫣,“李朝的皇帝特命她沿途保护我的,刚才达斯齐长老危在旦夕,幸得她独家秘药救助才稳定了下来,你们不信的话可以过来试探一下达斯齐长老的鼻息,看他是否呼吸顺畅,睡眠安稳。”
几个亲卫面面相觑,终究耐不住好奇,小心翼翼地凑近床榻。月光透过毡帐缝隙,在达斯齐凹陷的脸颊上投下斑驳光影,亲卫们屏住呼吸探向老人鼻息,片刻后,他们如释重负地对视一眼 —— 老人的呼吸虽微弱,却绵长平稳,胸膛有规律地起伏着。
于是所有亲卫都面露讪讪之色,收刀入鞘对着胡狼儿行了一礼后,转身退出帐外。
陆嫣刚要开口揭露真相,腕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胡狼儿的手掌轻轻按住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她抬头,撞进他眼底流转的暗芒,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指尖无意识地着袖中银针。
“黛丽儿,你见你阿爸病情紧急一时口误,我也不怪你了,现在达斯齐长老病情稳定,我有些事情要嘱咐你一下,你看方不方便?”
黛丽儿死死攥着衣角,指节泛白如纸,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眼神却慌乱得像惊弓之鸟。她机械地点头,喉间发出含混的呜咽,仿佛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好了,大伙都散了吧,这里面气味实在难闻。”胡狼儿微笑着将众人请出了帐外,然后掀开帘子让帐内的药味散发了出去,一阵清风吹过,胡狼儿感觉到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吩咐着阿布中:“你在帐外守着,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闯进来。”
阿布中错愕地点点头,他也没有意识到胡狼儿这是以命令的语气对他下令,他现在也察觉到了刚才之事似乎另有蹊跷。
眼见帐中人己经走空,胡狼儿这才对着黛丽儿冷声发问:“现在你可以说了,为什么你要害你阿爸?”
黛丽儿浑身一抖:“我没有,是你们污蔑我。”
“是吗?”陆嫣端着药碗冷笑一声,“好高明的毒计。用大补之药攻他将竭之躯,就像往干裂的陶罐里倒滚烫的沸水,不死也得崩裂。” 她抬头,目光如寒刃般剜向黛丽儿,“就算事败,也能推说是虚不受补,好狠的心肠。”
黛丽儿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发髻散开,青丝如瀑布般垂落,遮住她扭曲的面容。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晚乌戈达齐的毡帐里,乌戈达齐如同魔鬼般威逼自己:“只要你按时喂药,我保你和沙哥齐平安,日后你依旧是未来的可敦……”
“愚蠢的黛丽儿,你阿爸死了的话你在金丝雀部就没有任何地位了。”胡狼儿是真心在劝导着这位胸大无脑的少女,“你想想之前的赵铁匠,他死了之后妻子被人随意凌辱,他儿子赵铁狗还是被我救下来的呢。”
“啊!”
黛丽儿自动将自己代入到了找家嫂子的角色,她浑身抖个不停,脑海中己经出现了自己被许多男人凌辱的场面,于是黛丽儿绝望地哭泣着:“我不想这样的,他答应过我,只要按时给我阿爸喂药,他就会放了我和沙哥齐,我还是金丝雀部少首领的妻子,未来的可敦。”
“他是谁?”
黛丽儿嘴唇张了张,发出的声音轻得像呓语,却如惊雷在帐内炸响:“乌戈达齐。”
果然如此,胡狼儿这下心中了然了,他又转头询问起陆嫣:“能不能现在把达斯齐长老弄醒,我需要他清醒地知道这一切。”
“不要!”
黛丽儿嚎啕大哭:“不要告诉我阿爸是我在害他,求求你。”
“事情总是要解决的,黛丽儿,我相信你阿爸会原谅你的,你也不想你阿爸带着困惑死去吧。”胡狼儿将黛丽儿从地上双手抱起,再次感受到黛丽儿旺盛的生命力,心里吐槽着沙哥齐这小子艳福不浅。
陆嫣明显看出了胡狼儿的举动半公半私,翻着白眼回答着胡狼儿的询问:“弄醒他可以,只是这是最后一次激发他的身体潜力,本来他还可以活个两三天的,现在弄醒他最多只有两个时辰的回光返照时间,然后就救无可救了。”
“弄醒他!”胡狼儿斩钉截铁,“比起生命,达斯齐长老更看重金丝雀部的安危。”
陆嫣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她抽出银针,指尖轻颤 —— 这不是第一次见生死,却是第一次为了真相亲手送一个人走向死亡。银针如蝶般翩然刺入穴位,随着她手腕灵巧地转动,达斯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红得近乎妖异。
在胡狼儿和黛丽儿紧张的目光中,达斯齐再次哇地吐出一口污血,然后睁开眼来。
“胡狼儿,你怎么在这,是今晚要开始行动吗?”达斯齐发现自己浑身轻松,仿佛所有的病痛一下子都消失了,他麻利地准备从床上起身,嘴里兴奋地向着胡狼儿发问。
“达斯齐长老,你先别乱动,听我说。”胡狼儿按住正欲起身的达斯齐,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这个为了金丝雀部操劳了一生的长者终于可以休息了,“我请了李朝的医生帮你扎针,你现在最多只能有两个时辰的时间,然后你就.......”
达斯齐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笑声震得帐顶簌簌落尘:“原来这就是回光返照!” 他笑得首咳嗽,却笑得畅快淋漓,“好!好!总好过窝窝囊囊地死在床上!”
达斯齐笑着笑着看到了在一旁哭泣的黛丽儿,他笑着朝黛丽儿招招手:“我的小黛丽儿,快点过来给阿爸抱抱,天啊,你怎么都变瘦了,是照顾沙哥齐太累了吗?”
黛丽儿哭着冲进了达斯齐的怀里,不敢抬头见自己的阿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