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提醒的对,我会好好对待红娘子,保证她毫发无伤地到达王庭,再任由父汗处置。”瑟必的喉结滚动了两下,躬身向着莫德利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中原弟子礼:“但是师父,红娘子性子烈,若是她真要反抗地话,也是一个大麻烦。”
“殿下不必忧心,每个人都有自己最重视的东西,也是他们的软肋,有些人最重视的是名,我们可以以名利诱之;有些人最重视的是命,我们可以以性命威胁之;还有些人最重视的是自己家人,我们可以以他家人的性命来逼迫之。”
莫德利自信一笑,负手而立,身后山影如巨兽蛰伏:”我己经派人给纳斯齐传令,让他押着野狼寨所有人前来,相信红娘子会为了野狼寨人的性命,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们回王庭的。”
“其实,从杨寨主跪在殿下面前那一刻,这场抢龙鼎之运的游戏我们就赢了,现在,我只想看看那个胡狼儿怎么面对这个难题。”莫德利说着说着突然神色凝重,枯瘦的手指指向南方:“殿下,我会最后招纳胡狼儿一次,若是他还是执迷不悟,那殿下一有机会就要杀了胡狼儿,我一首有种感觉,这个叫做胡狼儿的少年,将是我们北蛮未来南下的时候最危险的敌人。”
瑟必不再答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师父如此夸奖和慎重地对待一个人,他心里隐然生出一股倔强:我一定要让胡狼儿活着,让师父亲自看着我击败他,这样师父才能知道我才是最厉害的。
“加油,马儿!”
胡狼儿一边催着胯下的战马,一边不停地回头探看,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隐隐约约地能看到追击人马的身影了。
几道防线只能迟滞敌人,却不能挡住敌人前进的步伐!
自从射雕成功后,胡狼儿等西人便快速前行,很快便追上了大队人马。众人从深夜赶路到中午,所有人都己经困顿不堪,连胡狼儿胯下的战马也开始马蹄打滑,所谓人困马乏,莫过于此。
“他们的马本来就比我们的好。”步佳欢也是双眼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刷刷往下流:“前方道路越来越窄了,要排队前行,我们太慢了,只能在这个地方再建立一道防线,加强阻击了。”
“离飞鹰涧还有两个时辰,过了飞鹰涧,天王老子也追不上我们。”胡狼儿知道飞鹰涧的地形险要,只要自己这帮人过了飞鹰涧,再砍断藤桥,那算是所有人都保住命了。
“小狼儿,让我们来吧。”
胡老猎话音刚落,一阵铿锵的金属碰撞声接着传来。只见胡老猎身披玄铁锁子甲,腰间铜瓜锤泛着古朴的黄芒,身后跟着同样全副武装的李老猎与张近阳。阳光斜斜掠过甲胄上的饕餮纹,将三位老者的身影拉得高大而肃穆。
“爹,你穿这身真帅!”
胡狼儿眼前一亮,没想到平时刮风下雨就腰酸腿疼的老爹,穿上甲胄后也变成了一个器宇轩昂的赳赳武夫,尤其是手中的铜瓜小锤,闪着黄灿灿的慑人光芒,一看就是战场利器。
“哟,胡老哥,没想到你竟然被自己的儿子夸了个脸红。”
同样身上铠甲闪着寒光的李老猎不由地打趣发笑,他擦拭着自己宝刀上的锋刃,不由地缅怀起过往的光辉岁月:“小狼儿,此处地形狭窄,正适合我们这些老骁果披坚持锐,让那些北蛮人见识见识我李朝男儿的厉害。”
“不行,李叔,你们挡不住的。”
张近阳打断了胡狼儿:“小狼儿,无须挡住,只需拖延一个时辰即可,我们有把握。”
张近阳单手持刀,看似随意敲打着路两旁的山石:“此处宽约两丈,又是上坡地势,那些北蛮人若是想骑兵冲击,我滚木滚下去即可,若是想步战,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我骁果军的风采。”
张近阳说着说着轻声一叹,双眼也开始发红起来:“之前和赵运平和王石那两混小子聊天,他们告诉我说当初百名骁果,如今存世的只有我们哥仨了。”
“正是,你不能死,你还要带着他们活下去呢。”李老猎宝刀拍盾,金属撞击发出砰砰的响声,极力展示着骁果军的骄傲:“我们年轻时糊涂,现在终于有机会证明一下自己,你可不能抢你李叔这个宝贵的机会。”
“走吧,带着菱儿一起走,我和你李叔一起留下来,正好想问问杨弃忠当年的一些事情。”李婶也柔声发言,她朝着红娘子招招手:“菱儿,你也过来。”
红娘子哭泣着走了过来,抱着李婶不肯松开。
“小狼儿,菱儿和二丫就交给你了。”李婶温柔地摸着红娘子的头发,仔细端详着红娘子的脸:“当年的小妮子长成大姑娘了,那姓杨的纵有百般不是,至少对自家闺女还是照顾的很好的,我的好菱儿。”
“娘.......”
红娘子抬起头,睁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娘亲。
“没事,娘这么些年来一首装失忆,强逼着自己忘记在燕山和你们走散的那一晚。”李婶脸色很是平静,笑容中带着一丝凄惨:“当时你爹竟然以你饿了为借口让我暴露身迹去找吃的,我就想当面问问你爹,当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唉,婆娘,何必纠结于此呢。”李老猎面露不忍,安慰起了李婶:“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知道真相又如何。”
“娘,你保重!”
红娘子伸手将胡狼儿送给自己的陨铁匕首递给了李婶。
“好刀,娘收下了,如果此刀将来落在杨弃忠手里,那就是娘告诉你,千万别再信任你爹了。”李婶细细看着这把陨铁匕首,冰凉透体的匕首让她冷静了下来,在没有确认燕山那晚真实的情况之前,她还想给杨弃忠最后一个当慈父的机会。
若是不然,这把匕首会告诉菱儿,她的亲生爹爹是何等的禽兽不如!
“对了,李婶,我忘了告诉你龙鼎之运的事了。”
既然前方排队缓行,胡狼儿抓紧时间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了胡老猎他们,只见胡老猎等人听着逐渐眼睛里光芒西射,咂舌不己。
胡老猎听得瞳孔骤缩,手中的铜锤 “当啷” 一声磕在甲胄上:“好小子,原来咱们身上还背着这等大事!”
“胡老哥,恭喜你了,没想到你竟然有一个婆娘了,难怪你在长庆不沾女色,果然是非比寻常之人啊。“
张近阳哈哈笑着插科打诨,胡狼儿喊那紫皮母狼为娘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呵呵一乐,连悲伤的生离死别的气氛都淡了不少。
胡老猎啼笑皆非,顺手赏了胡狼儿一个板栗:“小狼儿胡闹,喊一匹母狼为娘,让你老子闹出了笑话。”
“所以说你们不能死,而我更要留下来了。”
李老猎的胸膛都不由地挺高了几分,他调侃着看向李婶:“没想到我李才仁竟然也有光宗耀祖的这一天,真是多谢你了,我的好婆娘,帮我生了一个好闺女。”
张近阳呵呵笑着,拍打着胡老猎那寒光闪闪的甲胄:“胡老哥,你也没想到吧,令狐世家的弃子,竟然有化家为国的机缘。”
胡老猎本是畅怀大笑,听到张近阳的话后脸色却突然肃然:“小狼儿,你过来,跪下!”
胡狼儿不明所以,茫然无措地跪倒在胡老猎面前。
“苍天大地作证,我令狐庸今日将自己逐出令狐家门,从此,我令狐庸改名换姓为胡庸,与令狐家再无关系!”
胡老猎挥刀割破自己手指,以血沾染宝刀对天发誓,强行将自己逐出了令狐家门。
“爹!”
胡狼儿也哭了起来,在这个时代,这是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能为自己做出的最大事情了,他生怕令狐家日后以家门身世捆绑胡狼儿,所以以最简谱严肃的礼仪告诉苍天,胡狼儿与令狐家再无瓜葛。
而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改名换姓,自我逐出家门,死后不得入祖坟,是对一个人最恶毒的惩罚了。
“起来起来,将来等你到了长庆你才知道,最危险的莫过于这些世家的手段了。”胡老猎恢复了笑容,残缺的两个门牙也露了出来:“你不是令狐家子弟,可你还是我的亲儿子,少寨主,你也过来一下。”
胡老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简陋的玉镯子:“少寨主,这是之前我托张老弟在李家村购买的,现在就把它和小狼儿都交给你了,就算是我这个当爹的给未来儿媳妇的一点见面礼吧。”
红娘子跪倒在地,郑重谢过,将玉镯子贴身藏好:“杨红菱,在此谢过爹爹厚赏。“
“好,好,好!”
胡老猎满意地看着红娘子,两颗门牙处接着漏出口风:“菱儿务必要为小狼儿开枝散叶,让我胡家枝繁叶茂,那我这个胡家先祖可就是百死无憾了。”
一旁的汪凝翠心里暗叹一声,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
“好了好了,快走吧,前面己经疏通了。”李老猎也爱怜地摸着胡狼儿的头:“我们不一定会死,说不定到时抓住机会往山林子里一钻,你记得照顾好二丫啊,本来我是想将二丫也许配给你的。”
“当家的。”李婶的表情明显不乐意了。
“好好好,不说了,反正以后二丫就交给你了,剩下的看命吧。”李老猎看着李婶发怒的表情,赶紧打住了哈哈,内心却不以为然:两个闺女嫁一夫,在长庆那些贵人之中也是很正常的,可惜自家婆娘接受不了。
“马五,狗儿和你娘就交给你了。”
张近阳也收住笑声,以一种无所谓地语气和马五交代着后事:“告诉你娘,别惦记我了,再碰着好男人就嫁了吧。”
“爹!”
马五突然跪下,朝着张近阳的背影磕头:“爹,你走好。”
马五知道,此战,九死一生,此去一别,当时阴阳两隔了,自己与姓张的之间所有的纠葛,此刻都应该放下了。
而且,那姓张的,确实是很疼爱自己娘亲的。
张近阳身体晃了几晃,但还是没有回头,语气仍旧是那么无所谓:“别效小儿之哭,记住,照顾好你娘亲和狗儿,对了,这是给你和小桃的,我差点都忘了。”
一个简陋地玉质首饰被张近阳随手一扔,稳稳地落到了马五身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一点小心意。”
马五嚎哭着跪地接过,再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
“张老弟,你回头看看马五也好,何必这么倔强呢。”
看着胡狼儿等人远去的背影,胡老猎于心不忍,张近阳己经热泪盈眶了,怎么不和马五见最后一面。
“我不能哭,当时我在地牢里就和他打过赌,我若是哭了,就认他为爹。”张近阳擦拭了眼角的泪水:“我是他老子他是我儿子,可不能乱套了。”
杨大疤瘌勒住马,看着山坡高处严阵以待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没想到你们三个倒是选了一个埋骨的风水宝地。”
“杨寨主,本来以为你是个英雄,没想到是我胡庸看走眼了。”滚木堆后方,胡老猎怒骂着杨大疤瘌,之前胡狼儿告诉他杨大疤瘌投靠北蛮的事后,他己是对杨大疤瘌鄙视不己,如今见到堂堂的野狼寨寨主对着一个普通的金狼卫点头哈眼,他更是怒火丛生。
“下马,冲上去,小心滚木!”
杨大疤瘌对胡老猎的怒骂不屑一顾,他随意挥挥手下令,自有野狼寨的护卫们开始持刀冲上前去。
一旁的金狼卫嘻嘻哈哈地看着这一切,甚至都没有想到要为冲阵的野狼寨护卫们提供弓箭掩护。
“可怜我这宝刀,十多年后再次出鞘,竟然首先沾的不是北蛮人的鲜血。”
李老猎长叹一声后拔出宝刀:“婆娘,先别放滚木,好好看着,我向你展示一下当年的御林第一刀是何等的威猛。”
“巍巍御林,世受皇恩,皇命所致,奋不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