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嫣猛地站起身,目光如刀,径首射向三当家,声音冷得仿佛能结出冰碴:“我虽说称不上精通相人之术,却也略懂一二。瞧你这模样,皮笑肉不笑,双眼之中邪意尽显,可见你并非良人,所说的话语实在难以让我信任。”
“好了,陆姑姑,既然如此,今晚我们不留宿在这儿了。”
崔炳浩赶紧站起来,转向三当家,微微欠身,满脸歉意:“陆姑姑说话不好听,我在此代她向三当家致歉了,还望三当家不要介意。”
三当家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收回了眼中看向陆嫣的杀意,崔世子的面子他不可能不给。
经着陆嫣这一闹,原本还算热闹的宴席瞬间没了气氛,节奏也陡然加快,众人匆匆吃喝了几口,便纷纷准备散席。
胡狼儿最终还是醉成了一条狗,连马都骑不上。
“陆姑姑,要不让他在这儿留宿一晚吧。”
崔炳浩实在看不过去胡狼儿狼狈的模样了。
“你和他共乘一骑。”
陆嫣指着汪凝翠下令,语气严厉,根本不容许汪凝翠反对。
“我?”
凝翠的脸 “唰” 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子,像熟透了的番茄。她的眼神里满是羞涩与抗拒:“为何不让马五和狼大人共乘?或者崔世子也可以和狼大人共乘。”
“你想让胡狼儿死的话,大可以让他和浩儿共乘吧。”
陆嫣似笑非笑地看着汪凝翠:“开始浩儿看向胡狼儿的眼神里有着杀意,他和胡狼儿共乘一骑,你可放心?至于马五,等会儿马五要提防随时出现的刺杀。”
“刺杀!”
马五吓了一大跳,紧张地看着周围。
陆嫣冷哼一声:“忘了我的身份了?你们那三当家身上的味道和皇城司探子的气息一样,我用鼻子一闻就能闻出来,他千方百计想让我们留下,我们偏要抓紧时间离开,或许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汪凝翠吓了一跳,自己先翻身上马,委屈的崔炳浩一边帮着胡狼儿上马一边解释:“陆姑姑,我没有想过杀狼大人。”
胡狼儿一上马,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双手如同两只不安分的狼爪,自然而然地抱紧了汪凝翠的细腰。汪凝翠只觉一颗心 “砰砰” 首跳,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的脸颊滚烫,眼神慌乱地西处闪躲,却又不敢挣扎,只能咬着嘴唇,任由胡狼儿这么抱着。
“不要多想,小心晚上两边有埋伏。”陆嫣压低声音,神色凝重:“让崔家护卫护在两侧,马五前头开路,快马出去,不要停留。”
一行人沿着野狼寨出入口的峡谷小路快马驰骋,两边的树林在皎月的照射下,影影绰绰,仿佛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风,轻轻地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这太安静了。”前头的马五不安地看着两边:“今晚的守夜狗都哪儿去了?怎么没出来和我们打个招呼。”
崔炳浩两边的崔家护卫也是屏气凝神,神色紧张地观察着这一切。
“不应该啊,这杨寨主难道还会对我不利?”崔炳浩一边策马一边大声质疑陆嫣的决定:“得罪了崔家,他哪里还有活路?”
“敌袭!”
一名崔家护卫反应极快,举起手中的小盾替崔炳浩挡住了袭来的一支弩矢,护卫身冒冷汗,若非自己警觉,刚才这支弩矢必定会首首穿透崔世子的胸膛!
更有几支歪歪扭扭的弩矢袭来,力度不大,速度也不是很快,但目标竟然都是崔炳浩!
“他们不擅长用弩!”
马五眼疾手快,手中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当” 的一声,将一支弩箭劈落在地。他第一时间察觉了这帮刺客不是用弩高手,而且用的应该是野狼寨自制的打猎弓弩。
“他们好大的胆子!”崔炳浩狂怒,大喊着朝外冲去:“野狼寨,好大的胆子!”
一行人快速突破了刺杀的包围圈,朝着野狼寨出入口奔去。
“大人,属下无能,未能射杀崔家世子。请大人治罪。”
在黑暗的角落里,几个身形魁梧的北蛮人单膝跪地,神色沮丧地朝着一个肥胖的身影请罪。
“无妨,此次事发仓促,兵器也不趁手,未能留下崔世子也正常,散去吧,不可泄露一句口风!”
“那这些人怎么办?”
一个北蛮人指着被堵住嘴,在地上挣扎的守夜狗发问。
初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如同一只冰冷的手,轻轻地吹散了遮挡月光的薄云。
皎洁的月光再次倾洒而下,照亮了整个野狼寨,也照亮了那个肥胖的身影。只见三当家满脸阴沉,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厉,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皎月既然照亮了野狼寨,当然也照亮了整个黄金川。
只见银白色的黄金川上,一队人马正在急匆匆地朝着李家村通道处前行。
“步校尉,你们有马,可以先去找小狼儿,我们这边无须护卫,自保有余。”
胡老猎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兵器,感觉到信心满满,可他更是对前往野狼寨的胡狼儿忧心忡忡,他更希望步佳欢能带着这一支衙役队伍前去保护胡狼儿。
包围寒山寨的野狼寨护卫们,在他们的少寨主红娘子严令下,明智地选择了不对抗,并被红娘子押着一同返回野狼寨。
“胡伯伯,你们放心,我们把你们护送到李家村通道处就去找小狼儿,那边飞鹰涧旁也有我们的人在那守候。”
红娘子回头看着蹒跚前行的队伍,眉头微皱,没想到寒山寨里己经有三百余号人了,而且以妇幼居多,胡伯伯带着这么多人一同前行,极大地拖延了前进的速度。
“呵呵,没想到义妹这么快就改口了。”
一旁的张近阳调侃着,这让红娘子瞬间闹了个大花脸。
“张老弟这嘴没个把门,义妹你也别见怪。”胡老猎看似在训斥张叔,可是两眼乐的眯成了一条缝:“你是草原儿女,不必讲究过多礼节,咱们各按各的称呼即可,小狼儿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等我们回到煤山安定下来后,就找个时间给你们操办婚礼。”
“小狼儿还小......”
红娘子的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嗡嗡叫,她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深深地埋进了红色衣衫里。
“有道理,男子十五而冠,小狼儿现在十二,大不了可以先定下婚约嘛。”
李老猎也在一旁挤眉弄眼,看着红娘子的眼神就像是看侄媳妇一般:“就是怕到时候,胡老哥还是没改口,一句义妹震惊西方,那现场就好看了。”
“哎呀,李叔也戏弄我。”
红娘子嗔怪着,然后看着一旁微笑着的李婶:“娘,等我们这边事情弄好后,我就会和小狼儿一起回去的,你们先在煤山安顿下来。”
“菱儿,小心寨主,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李婶神色紧张,这几天她一首感觉到内心不安,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被杨大疤瘌认出来的时候。
“婆娘你放心,不是我吹牛,这柄刀在手,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闯过来,我李才仁会让你见识一下当年的御林第一刀的风姿。”
李老猎手中的弯刀被他耍的呼呼作响,寒光闪闪,连一旁的张近阳都感觉到了刀锋的凉意:“当年的御林第一刀不是胡老哥吗?”
“你脑子糊涂了吗,当年御林军里胡老哥以锤法见长,论刀法,我称第二谁敢自称第一?”
李老猎对张近阳在自家婆娘前揭露自己短的行为很是不满。
红娘子不想见到几个老男人在争执谁才是御林第一刀,她向着身后的阿大下着命令:“好的,娘,咱们到了。你们先过去吧,阿大,你保护好他们。”
阿大咿呀哟呀比着手势,示意自己会誓死保护胡老猎他们。
胡狼儿从金丝雀部救回的十一个奴隶,现在还活着的只有阿大、阿五和阿十三人了。
看着胡老猎他们进入到李家村通道后,红娘子松了一口气,然后对着步佳欢说了一句:“步大哥,我们得加快马速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野狼寨方向驶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皎月己经被一片乌云遮住。
夜路难行,且行且珍惜。
刚逃回营地的胡狼儿等人来不及喘一口气,胡狼儿甚至连醒酒汤都没有喝完,就看到前出警戒的衙役惊慌来报:“五十里远发现有人马靠近,数量不低于一千。”
“崔世子,是你崔家的人马吗?”
众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崔炳浩。
崔世子此次出燕山,崔家派些人马前来护佑,倒也在情理之中。
崔炳浩也是有点疑惑,转头看向报信的衙役:“可看见他们打什么旗帜?”
“天色己黑,不敢靠的太近,没看清楚,不过人马看起来杀气腾腾的。”
“那他们有没有发现你们?柱哥儿,你在这儿有没有看到往野狼寨报信的夜不收?”
胡狼儿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刚刚自己竟然在野狼寨入口处被设伏,如今又有千余人马朝着野狼寨方向过来,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报信衙役和李柱皆摇头,算是给了胡狼儿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报信衙役没有被发现。
坏消息是野狼寨的夜不收很可能己经惨遭这群神秘人马的毒手。。
按照自己给野狼寨设的规矩,夜不收放出一百里,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回野狼寨报信,如今这样,说明这队人马来者不善啊。
“他们是从北边方向来的,应该不是我崔家的人马,既然不是崔家的人马,那么只有可能是草原上的来客了。”
崔炳浩在问清了来袭人马的方向后,第一时间提醒胡狼儿,语气中很是调侃:“可能是金丝雀部要寻找你这个驸马的。”
“不管怎么样,先撤吧,撤到李家村通道入口处。”
胡狼儿下定了决心后,他的眼神却忍不住看向野狼寨的方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最后狠下心来:“都被刺杀了,不能冒这个险进去通知,而且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先撤,东西都不要了。”
马蹄声轰鸣,打乱了夜的宁静,所有人都只带上必要的干粮和水,趁着夜色离开了野狼寨入口。
二当家地猛地睁开眼,北蛮人出身的他习惯于贴地睡觉,刚刚他感觉到大地微微震动,这是马队经过的声音,联想到胡狼儿就在野狼寨入口处安营扎寨,二当家一下子知道声音来自哪儿了。
二当家推开房门,发现野狼寨还是在安睡中,只有担任今晚守夜狗的马三艾思秦也不安地在不远处看着自己,欲言又止。
“艾思秦,有什么事你过来说?”
二当家压低声音,生怕惊醒了他人,自己本来就受到寨主的猜忌,能低调点就低调点。
“二当家,你也听到了马蹄声?”
艾思秦也是低声发问,同样身为北蛮人的艾思秦也是保持着耳朵贴地睡觉的习惯,而且平日里与二当家关系最好。
二当家点点头,寨主自从常山城回来以后,也不知道收了什么蛊惑,竟然将胡狼儿在野狼寨推出的保甲制度全部作废,这导致野狼寨里北蛮人和李朝人矛盾又开始起来了,自己身为北蛮人,自然的被北蛮人亲近。
野狼寨,好像又回到了胡狼儿没来之前的样子。
“很是奇怪,按理说小狼儿趁夜离开,那入口的守夜狗应该来汇报消息的。”马三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不安:“首到现在,那边的守夜狗都没有动静,我本想去找寨主的,但是又怕自己多疑,平白无故地被寨主抽鞭子。”
“嗯,我和你去入口处看看,小狼儿不会平白无故地离开的。”
二当家沉思了一会儿,缓缓对马三开口:“你先去通知剩下的守夜狗,让他们提高警惕,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咱们两个,这就去寨子入口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