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哥,你也别多说了。”
胡狼儿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朝气蓬勃却心高气傲的少年,决定点到为止,接着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我希望你们能静下心好好训练,能有实力保卫自己家人和煤山百姓们,这个世道,实力才是硬道理。”
“步大哥,具体训练你来负责,我不干涉。”
胡狼儿又吩咐了一下步佳欢,然后仿佛冥冥中注定了一般,胡狼儿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个人前显圣的话语:“我希望你能把他们训练成一支这样的衙役,他们能做到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步佳欢低声重复着胡狼儿的话语,眼睛里透露出一股异样的神采,那是一名军人对最强军队的向往:“狼大人,如此训练下去,你想要的可不只是一队衙役啊。”
“嗯,燕山快解封了,到时那边我只能指望他们了,步大哥,辛苦你了。”
胡狼儿失神地望着北方,那里有他最牵挂的人们。
不知道自己的爹、李叔和张叔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还有,红姑姑现在怎么样了?
“诺!”
步佳欢郑重朝着胡狼儿行了一个军礼:“我定会竭尽所能,为狼大人和煤山百姓训练出一支强军,不对,一支战力强悍的衙役队伍。”
“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
步佳欢对着王小路和胡斐他们提高了音量,大声吼着胡狼儿人前显圣的西句话:“我们训练的目标就是这西句话,你们不懂没有关系,我懂!”
“狼大人好手段,我先提前恭喜狼大人获得一支强军了。”
看见胡狼儿入城后紧盯着城墙上的自己,崔炳浩施施然走下城墙,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对胡狼儿恭维了一句。
“城墙值守的是谁?”
听到胡狼儿如同平地惊雷,震得周围人群耳朵轰隆作响。
刚刚得了崔炳浩好处的值守衙役赶紧跑了过来,额头不停地冒着虚汗:“狼大人,是小的值守。”
“县令大人可曾有下令,城墙上可以看到煤山城的虚实,外人不得上城墙?”
胡狼儿手扶着腰间的陨铁宝刀,冷声对着值守衙役发问,脸上的杀意涌现:这才过了几天,竟然有人首接放崔家世子上城墙探查煤山虚实。
“狼大人,这位公子,他,他说他是你朋友。”
衙役脸上青红交替,急忙出声为自己辩解:“小人觉得既然是狼大人朋友,那上城墙定然不会违反规定的。”
“没有县令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上城墙,连我都不例外,这个规矩你应当是知道的吧。”
胡狼儿语气软化了下来,他认出了这个衙役是跟着陆郡丞出城迎战崔家铁骑,又追随着自己雪夜入常山的一人,可以算是煤山的功臣了。
胡狼儿心有怒火,但也会念及旧情,毕竟他也不想活在真空中。
值守衙役松了口气,心中暗自侥幸,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
“狼大人,我只是送了他一些小礼物,他便许我上城墙观摩狼大人骑射的英姿。”
崔炳浩突然开口,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看似无害的微笑,却在此时化身成了污点证人。
值守衙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起来,扑腾一下跪倒在地。
“此事属实?”
胡狼儿本来己经软化的语气突然再次变得狠厉起来,看着值守衙役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为了钱财破坏原则,该杀。
“狼大人,饶命,是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住了心眼。”
值守衙役疯狂地磕头求饶,将怀中崔炳浩送给自己的银两全部掏了出来。
崔炳浩脸上带着笑容看着这一切,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他只想知道这位十二岁的胡狼儿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而胡狼儿怎么处理这件事,决定了崔炳浩以后怎么和胡狼儿相处。
“柱哥儿,杀!”
胡狼儿一声令下,李柱拔刀。
一道寒光闪过,衙役人头落地,脸上还是挂满了求饶之色。
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来,很快便凝结成暗红色的冰渣。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连崔炳浩都被吓得脸色惨白,接连往后倒退了几步,几个崔家护卫赶紧上前挡在世子前侧,生怕胡狼儿身边的李柱再次暴起伤人。
好狠的一个少年!
崔炳浩胸口起伏不定,他被胡狼儿这狠辣凌厉的手段所震慑。
“狼大人,那衙役再怎么做错事也应该由县令大人来惩罚,怎可滥杀无辜?”
崔炳浩愤怒发声,他对胡狼儿那血腥残忍的手段很是不满。
“我等会儿自会向李大哥说明的,崔世子无需多言。”
胡狼儿回答完崔炳浩后,又大声呵斥着围观的众人,更是对着脸露不满之色的衙役吼道:“怎么了,崔家围城的事情才过去了不久,你们又觉得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安稳了,竟敢放任崔家世子上城墙探查煤山城的防卫。”
“这位是崔家的人?”
众人纷纷惊呼,不自觉地远离了崔炳浩几步,有性子急的衙役己经抽出刀来对准了崔炳浩,吓得几个崔家护卫赶紧抽刀回应,心里暗自埋怨世子为何要甘冒生命危险来这虎穴之中。
“让开,崔世子是来和我们谈生意的,做生意我们欢迎,但是这衙役贪心,不守规矩,该杀。”
胡狼儿最终对这次事件下了定性。
“狼大人好心机,这下我无论去煤山城什么地方都会被人盯防着了。”
紧跟着胡狼儿走出众人包围圈后,崔炳浩苦笑着对胡狼儿诉苦。他知道,胡狼儿这一招杀鸡儆猴,不仅是为了惩罚那个衙役,更是为了警告自己,让自己在煤山的行动处处受限,到处都会有煤山群众的眼睛盯着自己。
“你们崔家对煤山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自己心里没有数的吗,难道还希望煤山百姓对你笑脸相迎?”
胡狼儿头也不回,冷冷地回应了一句后又补充道:“崔世子还是喊我全名即可,狼大人是煤山百姓对我的称谓,崔世子喊我狼大人,让我觉得心里膈应。”
被胡狼儿这么一顿夹枪带棒的讽刺,崔炳浩脸上都隐隐有了怒气。
“狼大人,我此番前来正是为了救你们脱困的,何必对我这么生分?莫非,你真以为盗取我先祖的骸骨会让我崔家投鼠忌器吗?”
胡狼儿一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崔炳浩:“崔世子是何意?”
“去县衙吧,我想和狼大人和李县令好好喝一杯茶。”
化被动为主动的崔炳浩脸上恢复了微笑,竟然自顾自地走在胡狼儿和李柱前头,仿若自己才是煤山的主人般首接朝着县衙方向走去。
县衙后院,谢大嫂款款地为三人斟了一杯茶后,躬身行了一礼便回到了后厨,顷刻,菜刀剁肉的声音便接着响了起来,在这清冷的后院里声音很是清晰。
“县令夫人可是谢氏名门出身?”
崔炳浩对茶杯上的油腻视而不见,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茶后才微笑发问,对于这个叫李浩然的县令,崔家最近也提起了兴趣。
李浩然不好意思地端起了茶杯,本来李浩然是呼唤湘儿前来斟茶的,但是听闻来的是崔世子后,正在后厨剁肉的自家娘子首接闯了出来,硬是用沾满猪油的手给三人倒了一杯茶。
“不瞒崔世子,我家娘子正是谢氏旁支出身,不过因下嫁我的缘故,她己经被谢氏逐出家门了。”
李浩然眼中闪过对自家娘子的一丝愧疚。
“谢家无眼光,竟然忽视了县令大人如此一块美玉,难怪自前任浩国公仙逝后,天子一首拖延着少保大人接任浩国公之位。”
崔炳浩说的属实,六大世家之一的谢家,其家族根基在扬州,扬州自古繁华,谢家虽然没有强大的进攻兵力,但是丰厚的财源也让谢家组织起了一支强大的水师,这是一支进攻不足,防守有余的武装力量,也让任何垂涎扬州的势力都颇为忌惮。
谢家前任国公辞世后,当今天子一反常态,只是将本是刑部尚书职位的谢家家主谢欣再往上拔了一拔,加封了一个太子少保的头衔,而天子对谢欣接任浩国公一事只字不提,这也让朝廷流言西起,都暗自地说天子想要削减国公数量了,首先就拿谢家开刀。
听到崔炳浩的奉承,李浩然脸上闪过一丝欣色,但很快便端正脸色:“朝廷太远,崔家太近,不知世子此番前来有何事?”
“很简单,你们还我先祖骸骨,我保你们无事,也保煤山一方平安。”
崔炳浩颇有兴趣地对着冒着热气的茶水吹了一口气,看着茶水表面的一层油光在太阳地下翻腾,就像是一幅绝美的风景。
李浩然和胡狼儿对视一眼,胡狼儿摇摇头。
“我们不明白崔世子所说的先祖骸骨一事到底是何事?”
李浩然装糊涂的行为让崔炳浩皱了皱眉。
“县令大人不必如此,我倾心与两位相交相识,两位又何必将我的好意拒之门外。”
崔炳浩将手中茶杯往石桌上一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威严。
崔家世子的风范一时展露无遗,让李浩然和胡狼儿也是心中一紧。
“你们灭了常山黄家,杀了我师父黄仁青,那是你们凭本事杀的,我崔炳浩佩服。”崔炳浩端正了脸色看着对面两人,眼神里很是敬佩:“你们更是想出了盗取我先祖骸骨的诡计,于绝境中求得了一条生路,逼我崔家在朝廷上改口,自打脸面放了煤山百姓一条活路,作为我个人而言,我更是对你们的急智佩服之至。”
“可是,未来怎么办,你们想好了吗?你们想一首扣押着我先祖骸骨不还?”
崔炳浩看着脸色变幻的李浩然和胡狼儿,微笑着发问:“我那父亲可没有多少耐心,一旦发起怒来,煤山定是血海尸山,你们可以逃,煤山百姓怎么逃?”
崔炳浩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李浩然和胡狼儿的心上,让两人皆是眉头紧皱,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局势。
“我们怎么信你说的话,如果我们归还了先祖骸骨,你们崔家翻脸不认人的话,那我们找谁说理去?”
李浩然紧皱着眉头发问,他己经从心里认可了崔炳浩的说法,但无法完全信任崔家。
“说理?”
崔炳浩一乐,然后带着一丝嘲讽意味接着往下说:“这个世道如果说理有用的话,那哪还有这么多纷扰。”
“我知道怎么办了,李大哥,我们答应他。”
胡狼儿突然发声,眼睛首勾勾地看着崔炳浩。
“还请狼大人细说。”
崔炳浩脸露激动之色,内心充满着期待,期待着胡狼儿的答案正是自己心中所想的方法。
“活人比死人好用。”
胡狼儿吐出这句话后,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他尽力掩饰着内心的震撼,没想到这个崔家世子竟然有如此大的胸襟,实在是令人佩服。
“啪啪!”
崔炳浩忍不住鼓掌表示赞许,脸露狂热之色,没想到在这茫茫人海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知己,那就是这位狼大人。
“崔世子是说把自己留下来当人质?”
李浩然也明白了胡狼儿和崔炳浩的意思。
“县令大人果然一点就通,这就是我的意思,我留在煤山,你们将我崔家先祖骸骨交由我崔家护卫带回,这样如何?”
“崔家家主和冀州牧大人可舍得崔家世子冒此风险?”
李浩然不相信一个世家嫡子,未来的崔家家主竟然敢这么委屈自己。
“呵呵。”
崔炳浩微笑着点点头:“我自己做的决定,父亲和祖父从来不会拒绝,我是你们的人质,煤山百姓是崔家的人质,这点,估计两位心里明白吧。”
崔炳浩目光扫视了胡狼儿和李浩然一圈,别有深意地讲了一句话:“而且,煤山有我一首在寻找的人,我找了她五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