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丈夫归来

2025-08-20 1879字 1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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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母最终没有立刻回东北。几个闻讯赶来的哥哥嫂嫂们,虽然未必真心心疼晓儿母女,但终究顾忌村里的闲言碎语。他们围着秦母好说歹说:“娘,您消消气啊,再怎么着,也得等大人小孩出了月子再走啊!您现在气冲冲走了,村里人指不定怎么编排咱们家呢!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啊!”

秦母铁青着脸,终究是没再闹。她把自己关在里屋,对晓儿母女视而不见,却也再没提送走孩子的事。晓儿在父亲笨拙却尽心的照顾下,拖着虚弱的身体,在压抑的气氛中,艰难地熬过了月子。

一出月子,不等秦母再说什么,晓儿便默默收拾了自己和女儿那点可怜的衣物。她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对着默默垂泪、咳嗽不止的父亲深深鞠了一躬:“爹,您……保重身体。我……回去了。” 秦父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和不舍,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回到夫家,等待晓儿的是比娘家更刺骨的寒凉。

几个小姑子见她抱着孩子回来,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更别提一句问候。她们依旧像往常一样,隔三差五地来“串门”,实则就是来蹭饭。饭桌上,她们自顾自地吃喝谈笑,对旁边需要喂奶的晓儿和偶尔哭闹的婴儿视若无睹,仿佛她们母女只是碍眼的摆设。晓儿沉默地抱着孩子,哄着,喂着,在锅台和卧房间来回忙碌,像个无声的影子。

日子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冷漠中熬到了孩子西个月大。

有一天,出走大半年的丈夫,破天荒地的回了家。他带着一身脂粉气,眼神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晓儿怀里那个己经会对着母亲咿咿呀呀笑的小婴儿身上。他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和疏离,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骨肉,而是一件碍眼的垃圾。

晓儿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丈夫开始变本加厉地往外跑,家里的东西也开始一件件消失。先是那台晓儿陪嫁的、她偶尔用来给女儿缝补衣服的旧缝纫机,接着是粮缸里仅剩不多的几斗好米,最后连堂屋里那张稍微像样点的八仙桌也不见了踪影。

晓儿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丈夫又醉醺醺晚归时堵住了他:“你把家里的东西都弄哪儿去了?那是过日子的家当啊!”

丈夫斜睨着她,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甩开她的手:“卖了!怎么着?老子自己的东西,想卖就卖!你管得着吗?”

“卖了?你卖了换钱干什么?是不是又要拿去讨好外面那个不要脸的姘头?!” 积压了太久的屈辱、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爆发,晓儿的声音尖利得划破了寂静的夜。

“是又怎么样?!” 丈夫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猛地转过身,指着晓儿的鼻子破口大骂,“老子乐意!总比把钱扔在你们这对丧门星母女身上强!你看看你们娘俩!” 他嫌恶地指着摇篮,“生得一脸晦气相!走路都低着头靠墙根走,克得老子干啥啥不顺!我告诉你,这破日子老子过够了!卖东西的钱,就是老子远走高飞的本钱!老子要去过好日子!”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畜生!” 晓儿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边的一个搪瓷杯就砸了过去,杯子擦着丈夫的耳朵飞过,砸在墙上摔得粉碎。

丈夫被激怒了,冲过来扬起巴掌:“反了你了!敢打老子?!”

晓儿毫不畏惧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从未有过的火焰,那火焰里是绝望催生出的疯狂和不顾一切:“你打!你打死我好了!打死我们娘俩,你就能和那个贱人双宿双飞了是不是?!别忘了那可是你战友的老婆,还怀着孕呢!你糊涂啊你!”

看着妻子那双仿佛要噬人的眼睛,丈夫扬起的巴掌竟一时没敢落下来。他喘着粗气,恼恨地放下手,随即又换上那副无赖的嘴脸,带着恶意的嘲讽冷笑道:“行,你有种!还来管我的闲事!你不是有娘家吗?你不是有好几个能干的哥哥吗?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叫他们来啊!让他们来揍我啊!我倒要看看,你那个窝囊废爹,和你那几个只顾自己小家的哥哥,哪个会为了你这个泼出去的水、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妹妹出头!我还真怕了他们不成!哈哈哈!”

他刺耳的笑声在空荡荡、家徒西壁的屋子里回荡,像一把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晓儿的心窝。他的话,残忍地撕开了晓儿最后一丝幻想——娘家,确实不是她的依靠。父亲有心无力,哥哥们各有家庭,谁会为了她这个“外人”来和夫家撕破脸?

看着丈夫得意洋洋、扬长而去的背影,听着小姑子在隔壁屋刻意放大的嗤笑声,晓儿抱着被吓醒后哇哇大哭的女儿,身体沿着冰冷的土墙缓缓滑坐在地上。绝望的冰冷再次席卷全身……

她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丈夫消失的门口,又缓缓移向隔壁小姑子房间最后落回怀中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儿脸上。那眼神,空洞,冰冷……她安抚着婴儿,一路往东边大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