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这天,南城飘起了细雨,带着桂花的甜香。林家老宅的门铃响时,清禾正在院子里给新栽的兰草浇水,听到周管家说“山上的师父来了”,手里的水壶“哐当”掉在地上,踩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就往门口跑。
“师父!”
门口站着的老道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背上背着个旧布包,手里还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山上的野核桃和晒干的草药,鬓角的白发沾了些雨珠,眼神却依旧清亮,正是清禾的师父,玄阳子。
“傻丫头,慢点跑。”玄阳子笑着拍了拍她的头,目光扫过她手腕上的红绳,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顾衍辰,捋着胡须点点头,“嗯,气相不错。”
顾衍辰上前一步,恭敬地鞠了一躬:“师父好,我是顾衍辰。”他早从清禾嘴里听过无数次“师父”,知道这位老道是把清禾养大的人,心里存着十足的敬意。
“免礼。”玄阳子打量着他,眼神像在看一块璞玉,“清禾这丫头野,在山上没学过城里的规矩,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她很好。”顾衍辰说得认真,目光落在清禾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温柔。
清禾脸红,拉着师父往里走:“师父,你怎么突然下山了?不是说要等我接你吗?”
“算着日子,该来看看你的‘红尘历练’成果了。”玄阳子走进客厅,目光扫过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清禾笑得眉眼弯弯,被林建国夫妇和顾衍辰围着,透着股团圆的暖,“看来,历练得不错。”
苏婉早己备好了茶点,见了玄阳子,眼圈一红:“师父,谢谢您把禾禾养得这么好……”这些年她无数次想象过女儿的样子,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个通透干净的姑娘,心里对这位师父满是感激。
“缘分自有定数。”玄阳子喝了口茶,话锋一转,看向顾衍辰,“听说你小子最近帮清禾挡了不少事?医院那厉鬼,怨气重得很,你没被惊着?”
顾衍辰坦然道:“有清禾在,不怕。再说,保护她是应该的。”
玄阳子笑了,从布包里掏出个小木盒,推到两人面前:“既然你们缘分己定,这东西也该给你们了。”
打开木盒,里面是两块半月形的玉佩,合在一起正是完整的“同心佩”——比清禾和顾家各执的那半块更古朴,玉质温润,上面刻着细密的云纹,中间嵌着颗小小的红宝石,凑在一起时,宝石恰好合成一颗心形。
“这是我当年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清禾时,她襁褓里带的。”玄阳子缓缓道,“那半块玉佩是林家给的信物,这对才是她爹娘给她的本命佩,据说能护平安,定姻缘。”
清禾愣住了,拿起玉佩贴在脸上,忽然想起小时候夜里哭闹,师父总拿这玉佩给她揣在怀里,说“有它在,不怕”。原来这才是爹娘留给他的东西。
顾衍辰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将两块玉佩合起,红宝石在灯光下闪着暖光,像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心。
“师父,当年……”林建国忍不住开口,想问清禾被拐的细节。
“人贩子早己伏法,当年是见你家生意好,临时起意。”玄阳子叹了口气,“我带清禾上山,一是怕她再遭不测,二是算着她十五岁后缘分自会显形,那时再下山,才是最稳当的。”
他看向清禾,眼里满是欣慰:“你现在有家人疼,有良人护,师父这颗心,总算能放下了。”
晚饭时,玄阳子喝了两杯酒,话渐渐多了起来,说起清禾小时候的趣事——说她三岁就敢追着山鸡跑,五岁能认出三十种草药,十岁时给师兄们算姻缘,算错了还嘴硬说“是他们缘分没到”,逗得满桌人笑个不停。
顾衍辰听得认真,看着清禾红着脸反驳“师父你记错了”,心里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原来他没参与的那十五年里,她是这样鲜活地长大的。
饭后,清禾陪师父在院子里散步,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层银霜。
“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算到我会遇到顾衍辰?”清禾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声音轻快。
“算到又如何?缘分还得自己攒。”玄阳子拍了拍她的肩,“你这丫头,看着通透,其实心里软,以后在顾家,不用学那些弯弯绕绕,做你自己就好。顾衍辰这小子,看着冷,心是热的,能护你一辈子。”
清禾点头,想起顾衍辰替她挡在黑影前的样子,想起他给她求的平安符,想起他说“提亲”时认真的眼神,嘴角弯得像月牙。
“对了,”玄阳子忽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掏出个红绸包,“这个给你,婚期定了,用得上。”
打开一看,是一对手工绣的鸳鸯枕套,针脚细密,绣得活灵活现,边角还绣着“缘定三生”西个字。
“师父,你还会绣这个?”清禾惊讶。
“山上的师娘教的。”玄阳子笑得神秘,“她当年总说,我这木头疙瘩,也就绣枕头时有点灵气。”
清禾捏着枕套,指尖传来棉布的柔软,心里暖得发胀。原来师父早就为她的“红尘归宿”做了准备。
客厅里,顾衍辰正和林建国讨论婚期,见清禾抱着红绸包进来,脸颊通红,便知是师父给了好东西。他走过去,自然地接过枕套,对玄阳子道:“师父放心,婚期定在下月初六,日子找人算过,是好日子。”
玄阳子捋着胡须,看着眼前这对年轻人——一个眼里有星光,一个眼里有柔光,手腕上的红绳轻轻缠着,合起的玉佩闪着暖光,忽然觉得,当年在山上捡到那个襁褓里的小婴儿时,听到的那声微弱啼哭,原来早己注定了今日的圆满。
雨停了,月亮从云里钻出来,透过窗棂照进客厅。清禾靠在顾衍辰肩上,看着师父和爹娘说笑,手里捏着那对本命佩,忽然懂了师父说的“红尘历练”究竟是什么——不是算多少卦,捉多少鬼,是遇到一个人,有了一个家,心里有了牵挂,也有了归宿。
下山第三十天,林清禾的师父来了,带着山上的野核桃和绣了半生的鸳鸯枕套,为这段攒了十五年的缘分,盖上了最暖的章。
而属于她和顾衍辰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最甜的那一页。就像合起的玉佩,就像纠缠的红绳,从此山高水长,岁岁年年,都是彼此心尖上的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