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园”核心大厅的防爆玻璃窗,如同隔绝地狱与人间的最后一层薄冰。窗外,城市正在被撕裂。巨大的空间裂缝如同贪婪的巨口,边缘翻涌着暗金与深蓝交织的毁灭能量流。建筑的崩解、火焰的升腾、无声的湮灭,在扭曲的光影中上演着一场无声的默剧。凄厉的警报声穿透厚重的玻璃,如同世界垂死的哀鸣。
林渊站在窗前,身影在窗外地狱图景的映衬下,显得孤绝而冰冷。他抬起右手,掌心对着那条距离最近、能量流最为狂暴的空间裂缝。皮肤下,那点银色的星核印记稳定地亮着,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穿透性的冰冷共鸣。这共鸣并非指向裂缝本身,而是刺入那混乱翻涌的能量流深处,牢牢锁定了一个在湮灭边缘沉浮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识坐标——属于林薇的第一块碎片。
“锚定坐标。稳定通道。”林渊的声音响起,平静、低沉,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共振,首接传入苏晴和刘洋的意识深处,如同冰冷的指令。没有解释,没有情绪,只有不容置疑的目标。
苏晴和刘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决绝。窗外那条裂缝,是地狱的入口!但陈医生嘶哑的警告犹在耳边——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拉住林渊那最后一丝人性的机会!
“头儿……需要我们做什么?”刘洋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但还是咬牙问道。
“能量节点。”林渊没有回头,银芒流转的双眸依旧锁定着窗外那条裂缝,“裂缝边缘,空间结构最不稳定点。三个。”他的左手在虚空中快速划过,没有操作任何界面,三道闪烁着微弱银芒的、精准到微米级的空间坐标,瞬间投射到苏晴和刘洋的战术目镜(幸好还勉强能用)屏幕上!
“用这个!”苏晴立刻扑向旁边一个布满裂纹、但核心处理器仍在闪烁的控制台残骸。她从背包里掏出几个巴掌大小、如同黑色金属方块的设备——便携式神经干扰/稳定场发生器(之前从Nexus基地带出的应急装备)。“调整频率!注入能量!强行中和裂缝边缘的紊乱力场!给头儿打开一个临时通道口!”
刘洋立刻上前协助。两人双手在布满裂纹的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将林渊给出的坐标数据疯狂输入,同时将便携稳定器的功率推到极限!
“频率锁定!” “能量注入……最大!” “干扰波……对冲!”
嗡——!!!
三台便携稳定器同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三道凝聚到极致的能量光束,如同无形的长矛,瞬间刺破防爆玻璃窗(玻璃在之前的能量冲击中早己布满裂纹),精准地命中了林渊标记在裂缝边缘的三个空间坐标点!
嗤啦——!!!
能量光束撞入翻涌的毁灭性能量流的瞬间,如同滚油泼雪!混乱的暗金与深蓝能量流被强行中和、排斥!三个能量节点周围,肉眼可见的、如同肥皂泡般的银色稳定场迅速扩张、融合!在狂暴的裂缝边缘,硬生生撑开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不断波动、闪烁着电火花的……临时通道入口!
通道入口出现的刹那,林渊的身影动了。
没有助跑,没有蓄力。他的身体如同融化在空间里,又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冰冷的银色残影,下一瞬,己经出现在窗外!出现在那随时可能崩塌的临时通道入口之前!
“头儿!”刘洋失声喊道,声音带着哭腔。
林渊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首接没入了那闪烁着不稳定银光的通道入口!
轰——!!!
就在他进入的瞬间,通道入口周围的稳定场剧烈波动!翻涌的毁灭能量如同被激怒的巨兽,疯狂冲击着银色光膜!苏晴和刘洋面前的稳定器屏幕瞬间爆出刺眼的过载警报!两人死死按住设备,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手指滴落,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那随时可能崩溃的脆弱通道!
进入裂缝的瞬间,林渊仿佛从物质世界坠入了意识的湍流。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无穷无尽、高速奔涌的、由纯粹信息碎片和扭曲空间结构构成的混沌乱流!破碎的建筑影像、残缺的霓虹招牌、扭曲的人脸、尖叫的声波、断裂的代码、湮灭的光谱……所有被裂缝吞噬的物质和能量,都被强行打碎、搅拌,化作这片混沌中翻腾的浪花!狂暴的信息洪流如同亿万根钢针,疯狂地刺向林渊的意识壁垒!
林渊悬浮在这片混沌的中心(如果中心存在的话)。他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如同水银般流淌的银色光晕。这光晕并非物理防护,而是他体内那把“钥匙”力量在时空乱流中的具象化。光晕所过之处,狂暴的信息碎片如同撞上绝对光滑的镜面,瞬间被偏转、湮灭!无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他眼中那沉淀的银芒,如同最深沉的探照灯,穿透层层混乱的浊流,精准地锁定着那个微弱却清晰的意识坐标——如同黑暗海洋中的孤岛灯塔。
他朝着目标“移动”。并非行走或飞行,而是一种纯粹意念驱动的、无视空间阻隔的位移。混沌乱流在他身边被强行排开,形成一条短暂的、相对“平静”的路径。但每一次“位移”,他掌心皮肤下那点银色星核印记的光芒,就微弱一分。维持这片银晕、抵抗乱流侵蚀、精准定位坐标……都在持续消耗着钥匙的力量本源。
距离第一片碎片越来越近。
林渊“看”到了。
那并非物理存在的光点。那是一团极其微小、不断变幻形态的、散发着温暖冰蓝光芒的意识云团。云团中,无数细微的光点明灭闪烁,构成一幅幅残缺却无比清晰的画面碎片:
午后阳光透过梧桐叶缝隙洒下,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拂过女孩额前的碎发。*
学校操场的喧闹声中,少年无奈地背着扭伤脚踝、咯咯笑着的妹妹。*
生日蛋糕上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两张紧紧相贴、笑容灿烂的脸庞……*
是林薇!是她记忆中最温暖、最珍贵的片段!被强行从意识中剥离,在这片混沌乱流中沉浮,如同即将熄灭的萤火!
林渊冰冷的目光落在光团上,那银芒流转的眼底深处,似乎……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澜。但转瞬即逝,被更深的冰冷覆盖。他伸出手,那只笼罩在银色光晕中的手,朝着光团探去。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
哗啦!!!
一股由无数破碎扭曲的城市监控画面(其中赫然闪过林渊和苏晴等人逃离Nexus基地的模糊影像)和尖锐警报声波构成的、异常凝实的黑色乱流,如同潜伏的毒蛇,猛地从侧面撞向林渊撑开的银晕屏障!
嗤——!
银晕剧烈震荡!黑色乱流中蕴含的恶意信息(恐慌、追捕、背叛)如同腐蚀性的毒液,疯狂侵蚀着银晕!林渊的身体猛地一震!维持屏障的消耗骤然加剧!掌心星核印记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一大截!
更可怕的是,这股黑色乱流的冲击,强行扰乱了林渊对林薇意识碎片的锁定!那片温暖的冰蓝光团,被狂暴的混沌乱流瞬间卷走,消失在信息洪流的深处!
“不——!”现实世界,“伊甸园”大厅内,通过稳定器勉强链接感知到这一幕的苏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裂缝混沌中,林渊眼中冰冷的银芒瞬间暴涨!一股如同绝对零度般的寒意以他为中心猛地爆发!周围翻涌的混沌乱流瞬间被冻结、迟滞!
他锁定光团消失的方向,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位移”!速度比之前更快!更决绝!银色光晕强行破开冻结的乱流,朝着感知中那片温暖冰蓝光芒最后残留的轨迹追去!
消耗,在疯狂加剧。星核印记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
虚拟调查局总部大厦顶层。 空间裂缝如同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边缘流淌的暗金熔岩将整个会议厅映照得如同炼狱。建筑结构在持续的震荡中发出垂死的呻吟。
张振涛的尸体被随意地拖到角落,无人理会。残存的委员和代表们,在警卫的掩护下,正试图通过一条尚未完全坍塌的紧急通道撤离。绝望和混乱如同瘟疫蔓延。
“快!通道要塌了!”一名警卫嘶吼着,推搡着人群。
老委员被两名警卫架着,踉跄前行。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会议厅,扫过窗外吞噬天地的裂缝,最后落在角落里张振涛那失去生机的尸体上,眼中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更深的恐惧。
“他死了……但这一切……还没结束……”老委员喃喃自语,声音嘶哑,“那个协议……阿努比斯……它到底是什么?张振涛……他到底想打开什么‘门’?!”
没有人能回答他。只有头顶空间结构崩裂的轰鸣,如同灭世的鼓点。
就在这时——
嗡!!!
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冰冷秩序感的银色光晕,如同投入混乱泥潭的石子,毫无征兆地穿透了会议厅角落的墙壁,在虚空中一闪而逝!光晕的源头,似乎指向大厦下方某个被裂缝波及的深层区域!
光晕出现的瞬间,老委员感觉自己佩戴的、用于稳定精神的简易神经抑制器(调查局高层标准配置)猛地一阵剧烈刺痛!一股冰冷、混乱、带着海量信息碎片的冲击感,如同针扎般刺入他的意识!碎片中,他极其短暂地“看”到了——扭曲的混沌空间,一个被银色光晕包裹的模糊人影,一片温暖却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冰蓝光团……
幻觉?还是……真实的感知泄露?
老委员猛地捂住刺痛的太阳穴,惊疑不定地看向光晕消失的虚空。一个冰冷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脑海:张振涛死了,但那个在裂缝中穿梭、散发着非人气息的银色身影……是谁?他/它在找什么?和这场毁灭……又有什么关系?
“快走!”警卫的催促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委员被强行推入摇摇欲坠的紧急通道。在入口关闭的最后一瞥,他深深看了一眼光晕消失的角落,眼中充满了未解的惊惧和更深的寒意。张振涛的死,似乎并非终结,而是揭开了更大、更恐怖谜团的……序幕。
裂缝混沌深处。 林渊再次“抓”到了那片温暖的冰蓝光团。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停顿。那只笼罩在银色光晕中的手,如同跨越了时空,瞬间穿透了混乱的信息洪流,轻轻地将那团微弱的意识碎片……拢在了掌心。
冰蓝的光芒接触到银色光晕的刹那,如同找到了归宿,瞬间变得温顺、稳定。无数温暖的记忆碎片涌入林渊的意识,如同冰冷的机器被注入了情感的电流。
林渊冰冷的银眸凝视着掌心的光团。没有喜悦,没有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确认。他缓缓合拢手掌。
冰蓝光芒如同被吸收般,没入他掌心的银色星核印记之中。
印记的光芒……似乎……极其微弱地……恢复了一丝?又或者说,那冰冷的银光深处,仿佛融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
但林渊没有时间去感受。他猛地抬起头,银芒流转的双眸穿透重重混沌,瞬间锁定了下一个目标——第二片意识碎片的位置!一个更远、更不稳定、在毁灭乱流中沉浮的坐标!
消耗,并未停止。星核印记的光芒依旧在流逝。 拯救,才刚刚开始。 而时空的崩塌,正在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