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慈站起身,毫不留恋的走出自己的房间,现在的他没有掌握足够的信息,没有足够的基础来搭建一场他觉得有趣的戏剧,但时间还久,他可以慢慢调教出一场令人觉得精彩的戏幕给予自己的观众。
别墅内静悄悄的,认子的闹剧就如同一场泡沫般的幻影,没有对这栋别墅中的人造成任何影响,所有人仍旧维持着自己的秩序在各自的位置上忙碌。
姜念慈依照记忆中别墅的格局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房间的改变,三层的房间早己被别墅原有的居住者瓜分,再没了空余的房间,姜父姜母没有提出将姜念慈的房间给予易安,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在这较为短暂的时间内,姜父姜母新为易安改造了一间房间作为他的卧室。
而这间房间最有可能的就是二层采光与格局最好的房间,想到这姜念慈抬步下了楼,敲响了姜邵承书房隔壁的房间。
果然姜念慈在等待了一会后,房门在他的眼前被打开了,易安那张俊秀的脸庞暴露在打开的房门中。
姜念慈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稍稍歪了一下头看着很是惊讶的易安,用很轻柔的声音问道:
“易安哥哥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何其相似的姿态,在彼时彼刻两人站在书房门口时那番对话仍旧留存在两人的心间,但在此时此刻却又是姜念慈主动上前,询问着易安他可以去往他的房间坐坐吗?
易安看见姜念慈脸上就自然的挂起了浅淡的笑意,他可以怨恨造成他现在结果的人,但他怨恨不起这个他爸妈亲生的孩子,那双丹凤眼像极了爸爸的样子,而姜念慈那精致小巧的唇与鼻又像极了妈妈的样子,可以说姜念慈的模样都是挑着爸妈最优处长出了一副如同玉人般的模样。
“念慈进来坐。”
易安将门打开,将姜念慈迎进屋子里。
整个房间采用了极简的风格,大面积的黑白灰凸显出了房间主人的冷淡,倒是同看着如同青竹般的主人不般配,淡淡的违和感扑面而来。
姜念慈自然的坐在了一张单独的懒人沙发椅上,这是原本的他最爱窝着的位置。
“对不起啊易安哥哥,白天说了那样的话,我亲生父母是什么样子的人?”
姜念慈的前言和后语完全不搭,却是一同问了出来,他并没有想真的道歉,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他的亲生父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易安也不在意姜念慈的道歉是否是真心,对于他来说姜念慈被那样对待后自然拥有着发脾气的权利,更何况他更在意的是姜念慈问他的爸妈。
“念慈不用道歉,念慈又没有做错什么。至于爸妈…”
易安的心里很复杂,他叫了这么些年的爸妈,那一对爱他如同珍宝的父母,那些幸福却是从眼前人的人生中偷来的,不得不承认在那些痛苦中他卑劣的藏着一分窃喜,他庆幸自己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
而就是因为那分窃喜,他更加觉得对不起姜念慈,因为那一切原本不属于他,这是他第一次首面自己的卑劣与劣性。
“爸妈都是很好的人,他们都是大学教授,爸爸虽然对于我日后的发展规划有些严厉,但日常也会陪着我打球玩游戏。”
“妈妈很温柔,会的东西也很多,她最擅长制作甜点,我每次出门都会给我带上一些让我分给我朋友。”
易安说着眼睫就垂了下来,他在自己的话语中缅怀着不属于他的父母,那些温暖那些爱,那些陪伴和关心都在他成年后消失。
“易安哥哥我很羡慕你,不对,应该说我在嫉妒你。”
姜念慈笑着打断了易安的回忆,他的眸子睁的很大看着易安,漆黑的双眸如同死寂的深渊,嘴里说着嫉妒,但那双眼中却并未蕴含一丝一毫的情绪。
易安抬起头看着姜念慈那双眼,眸子的底下是愧疚是亏欠,却不是后悔。
“易安哥哥你知道吗?七岁之前我也是姜家的掌中宝,但是七岁之后一切都变了,父亲母亲他们开始争吵,随后是悲伤哭泣,当时整个家都陷入了阴云,持续了三年之后他们竟然又和好了。”
“但是他们将我丢给了哥哥照顾,而他们自己选择做一个甩手掌柜,全球各处跑。”
“我最开始不明白想不通,去问哥哥,但是哥哥没有时间,他要接收家族中的事物,他要站在权力的顶端,他有他的路要走,然后我就被所有人抛下了。”
“如果易安哥哥不回来起码我的生活不会被打破,很偶尔的时候我也能知道他们曾经爱过我,所以易安哥哥为什么要回来呢?”
姜念慈的话语很冷淡,眼角流下的泪滴并不能打扰他叙述的动作,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自己原本痛苦的人生,而这些就足以击垮易安所有的心理防线。
易安不知道他自己的做法会为这个同处于他位置的青年带来伤害吗?
他知道的,但是在他为仇恨蒙蔽双眼的时候这个和他同处于一个位置的青年就己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复仇。
只是在很偶尔时易安真的没有为这个青年悲鸣过吗?
他当然有,但那些在他的眼里并不重要,其实他更喜欢青年在书房门外时对他的态度,那尖锐的态度如同利刃一般划开他的骨血与血肉,这样他才能自欺欺人下去,认为只要满足青年的报复欲望就能将那些愧疚都埋藏心底。
但姜念慈平静的一番话却将易安所有的自欺欺人都打破了,他在姜念慈的人生中感受到了无条件的爱与关心。
而姜念慈却在他的人生中小小年纪就感受到了自天到地的悲苦,从爱意中被抛弃,被最亲近的人自高空抛落,将少年一颗完整的心脏摔的西分五裂。
易安看着眼前如同娃娃一般没有人气的姜念慈,那隐藏封锁住的愧疚如同洪水一般冲破了他的心防,倾泻而下,淹没浸泡的他无法呼吸。
他才应该对这个青年说对不起,青年幼时的经历都应该是他承受,但青年却承担了所有。
而他还在青年的面前诉说着他亲生父母本该浇灌在他身上的爱意,那何尝不是一种炫耀,无形中的将青年再一次推落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