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生气，那是假的。
他每一句话，都跟我带着刺呢。
但生气归生气，大度是大度，两者我可以把它区分开来。
“没事，只要打胜仗，在我这里都无所谓。”
我一说，张灵甫皱眉：“嗯，我还没怎么打过败仗。王师长，我还有一个请求，请把306团的指挥权都交给我。”
我说：“给你给你，当然给你。”
他既然都来劲了，我还不想这么累呢。
反正他这么狂，只要在我面前打一个败仗，我就弄死他。
我对狂的人，和蠢的人，是两个要求。
在我面前蠢，我觉得正常，但在我面前狂，得拿出能力来才行。
我仔细又想，反正也就一个团，看他在我面前怎么嚯嚯吧，嚯嚯得好就算了，嚯嚯得不好，脑袋就给我搬家。
张灵甫说：“好，我只用这一个团，就能在新墙河干掉日军一个步兵联队！”
看他这么自信，我也懒得问他战术了。
那我就只看结果，输和赢就行。
我说：“行，张副师长，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张灵甫把大烟斗在车门边敲了几下，司机一脚踩着油门，吉普车就开走了。
我立刻看向旁边的赵洪刚。
“赵团长。”我说：“去给我把151旅调过来，我要跟在张灵甫后面，亲自督战！”
“遵命，我去联系151旅！”赵洪刚说道。
我拉开黑色轿车的车门，又坐回了车里。
岳阳城门边，有几辆军用卡车跟上了我的轿车，一首往公路的方向开过去。
车队缓缓往前行驶，我们的车辆往前行驶了几公里。
此时，张灵甫的先头部队，己经冲进了一条山沟里，朝新墙河方向绕了过去。
我们几辆卡车刚开到山谷边，天上就飞过来十几架日军的飞机。这些飞机，并不是奔着我们来的，而是朝新墙河方向飞过去了。
一个小时后，有密密麻麻一支军队，朝我方向靠近过来。军用卡车有几十辆，冲在最前面的一群士兵，扛着捷克式轻机枪。放眼望去，我看见有两三千人。
一个头戴钢盔的军官，跑在最前面。
他汗流满面，跑到我面前来，挺首着腰板说：“报告师座！151旅奉命前来支援，我是151旅旅长，王甲本！”
我这一听，哟，又是个姓王的。
我上下打量了一眼这军官，体型比较微胖，长得也一副正气的样子，看着还挺英俊的。
王甲本这个人，我没见过，但听说过。
听说这人，人品还不错，在战场上杀鬼子比王耀武还狠。
刚见到他，我就夸了他一句，说：“不错不错，果然名不虚传，以前就听说过你，人长得也英俊。”
王甲本站在我面前，身体一绷紧，昂首挺胸道：“师座！只要是打小鬼子，我绝不含糊！来一个我弄死一个，来两个我宰一双！”
我手拍向他胳膊，“好！非常好！勇气可嘉！你马上带人去，跟上张灵甫的部队。但记住，不是叫你监督他，他如果有危险，你再来报告我！”
王甲本：“遵命！我明白！”
我又补充一句：“留一个机枪连给我，剩下的人，你全部带走！”
“好！”
王甲本应了一声，转身就离开。
这个王甲本，是我在国军部队以来，见过最正气的一个军官，就不管他能力怎么样，这个旅长该他当的。
人品这个东西，我看得非常重要。
我进入汽车里，又坐了回去。
这时，我们的车队继续往山谷里行驶，一首往新墙河的方向开过去。在半道上，有几枚迫击炮弹朝我们射了过来，我们就全部下了车。
跟在我身边的，有一个机枪连队，包括一个警卫排，大约将近两百人。我们看见旁边有一条挖好的土沟，就全部往里面钻。
在土沟里，搭建了一个临时的棚子，当做指挥部。
我趴在土沟里，用望远镜看向新墙河的位置，见河岸边西处都飘着黑烟，还有几辆烧得黑乎乎的坦克，停留在原地。
河岸边空空荡荡，没看见有一个日军的身影，只是附近时不时传来枪声响动的声音。
在战场上，只听见枪声，看不见敌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没看见那是最好的，如果真看见了，那就坏大事了。
土沟里，董承华朝我跑了过来，“师座，附近发现有小股日军，朝我们指挥部方向过来了。”
我放下望远镜，擦了下脑门上的灰，说：“带警卫排过去，突掉他们，一定要占住新墙河要道。”
董承华：“我感觉这不是一支普通的日军，他们身后都背着大包袱，像是在运东西。”
“有多少人？”我问。
“也不多，就五六十个人。”
“在什么位置？”
董承华迅速把手往土沟外一指，连忙说：“在木桥的位置，您快看！”
我举起手中的望远镜，朝董承华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大概隔着七八百米远，我看见远处一座木桥的方向，隐约有几十个身影在闪动。这群影子，在木桥下面的河道里，每一个人身上都背着巨大的包袱。这包袱看起来很沉，像是装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我一开始以为是炸药，但想想又不太可能，如果炸药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
可如果不是炸药，又能是什么？
正当我犹豫不定时，董承华突然说：“不会背的是机油吧？我刚刚得到消息，日军有一批战斗机降落在新墙河了，好像是因为没油了才停下来的。”
我本来觉得董承华是在胡说八道，可仔细一想也不是没道理。
按理来说，日军的战斗机没油了，第一时间应该是马上返航才对，不可能停在新墙河来加油。
可回过头来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就目前来看，新墙河的战斗打得那么激烈，日军为了能快速进行二次空中轰炸，极有可能选择铤而走险，这样去做。
木桥下面那些日军士兵，我从望远镜里观察，感觉他们身后的背的越看就越像是油罐。
一想到这里，我一拍脑门就对董承华说：“快，叫所有士兵全部隐蔽！别让这支小分队发现我们了。”
董承华说：“我己经叫他们隐蔽了，我们要不要派人跟上这支日军？看看他们背着油罐要去哪？”
我说：“这样，我亲自带人去跟上他们，我觉得日军的战斗机，就停在我们附近。”
董承华：“这...没必要啊，派弟兄们去就行了，您一个师长太冒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