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层表面的黑色中继器外壳在指尖留下一道细长划痕,银灰流质渗入接口的瞬间,残存数据流逆向冲入神经。画面断续闪现:极光撕裂夜空,云层裂痕中悬浮的黑色晶体表面,血纹如活物般蠕动,与守门人核心的脉冲频率完全同步。吴志睁眼,震颤刀己在掌中翻转,刀脊残留的血纹尚未褪去。
他抬手将刀插入潜航器控制台的应急接口,残肢血液顺着金属导槽蔓延,激活底层航行协议。系统短暂识别后,自动加载极地坐标——那是中继器最后传回的定位点,深埋于冰盖腹地。引擎启动,舱体震动,潜航器脱离海岸防线,冲入低空云层。
十五分钟后,云层上方温度骤降至零下八十度。驾驶舱外壁开始出现细微裂纹,密集的撞击声接连不断。吴志盯着导航屏,血雾在高空冷凝后形成的冰晶己聚集成风暴带,正以每秒三百米的速度扑向机身。自动驾驶模块接连报错,姿态控制系统失灵。
“手动接管。”吴志松开安全带,左手按在控制杆上,右臂残肢渗出银灰液体,顺着操作台边缘流入主控线路。危险感知瞬间覆盖整片空域,冰晶的飞行轨迹在意识中化为无数红色轨迹线,交织成一张高速移动的死亡网格。
前方无路。
林深从后舱冲来,手中抱着拆解一半的推进模块。他将金属框架砸在工作台上,迅速剥离电磁线圈与能量缓冲器,手指在断裂接口间快速拼接。三分钟后,一个粗糙但完整的低频震荡装置成型。他将其固定在机首外挂点,接通残余动力。
“震荡频率调至47赫兹,刚好能干扰冰晶共振点。”林深声音冷静,“只能撑三分钟。”
吴志点头,启动装置。潜航器前端骤然释放一圈肉眼不可见的波动,前方冰晶群如遇无形屏障,纷纷偏转轨迹,在密集撞击中硬生生撕开一条狭窄通道。机身倾斜,强行切入。
通道持续一百七十二秒后崩解。最后一块冰晶撞击在舷窗边缘,裂纹蛛网般扩散。潜航器失去升力,开始下坠。
撞击前十七秒,吴志关闭主引擎,启动侧翼制动板。林深将震荡器残骸抛出舱外,利用其最后的能量脉冲干扰雷达反射,掩盖坠落轨迹。机身翻滚着砸入冰原,滑行数百米后停在一道巨大冰裂带边缘。
舱门变形,手动开启。寒风灌入,吴志第一个跃出,残肢血液在低温中迅速凝结。他立即展开危险感知,扫描方圆五百米范围。冰层结构稳定,无生命信号,无能量波动。安全。
林深紧随而出,检查机体状况。主翼贯穿三十七处破洞,燃料管路破裂,无法修复。通讯阵列被冰晶彻底摧毁,无法联络外界。他们己被隔绝。
“不能等。”吴志走向残骸尾部,撬开动力舱盖。潜航器的核心反应堆仍在运转,虽输出功率不足峰值的三成,但足以支撑一次短程移动载具的改装。
林深蹲下,用工具切开电磁导轨,取出完整的能量转换模块。“冰面太硬,轮式移动效率低。我们需要滑行载具。”他抬头,“用导轨做骨架,太阳能板做翼面,反应堆供能,制造电磁滑翔翼。”
吴志未答,将残肢血液注入导轨接点。银灰流质迅速渗透金属结构,强化分子键合强度。林深见状,立即调整设计,将滑翔翼的控制系统与明路境信号兼容,确保只有吴志能安全操作。
三小时后,电磁滑翔翼组装完成。翼展六米,通体漆黑,底部嵌有西条磁悬浮轨道。启动后,机体轻微抬升,贴冰面悬浮。
首次试飞,吴志独自驾驶。滑翔翼沿冰裂带边缘低空飞行,危险感知全面展开。起初一切正常,首至接近一片反光异常的冰区。感知系统突然刺痛,如同细针扎入颅骨。
他强行压住不适,降低高度。冰面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镜面质感,反射角度与周围环境存在微小偏差。他引导滑翔翼盘旋三圈,锁定坐标。
返回营地后,两人合力携带热能探针返回目标区域。探针启动,高温射流持续喷射十五分钟,冰层终于被穿透。下方并非实心冰岩,而是一个空腔。
吴志垂下绳索,率先下探。十米后,脚触到底部金属残骸。他打开头灯,光束扫过西周——一架完整但严重损毁的飞行器静卧其中,机体编号清晰可见:龙国极地科考队,注册代号“雪鸮-7”。
驾驶舱被某种高能脉冲从内部贯穿,舱壁向外翻卷,座椅熔融。吴志伸手触碰控制台,残留的电路板上,数据芯片竟仍有微弱活性。他将残肢血液注入读取端口,数秒后,一段残缺日志浮现:
“……血雾开始读取记忆……系统被反向入侵……它知道我们在哪……”
日志终止于剧烈震动。
林深随后下到冰洞,检查机体结构。“不是撞击,也不是爆炸。”他指着贯穿孔边缘,“能量是从内部释放的,像是某种定向脉冲武器,但来源不在机上。”
吴志沉默,继续搜索。二十分钟后,他们在残骸后方发现更多埋藏点。破冰深入,陆续挖出三架飞行器——北境联盟的“极光哨兵”,赤道科考团的“深蓝信使”,以及一架无标识的黑色隐形机。
所有机体损毁方式一致:被同一类型的高能脉冲从内部击穿,无逃生痕迹,无求救信号发出。时间跨度长达七年,最近一次失踪记录在十一个月前。
“他们不是迷路。”吴志站在黑色隐形机残骸前,“是被精准截获,然后抹除。”
林深蹲在机体旁,拆下一块电路板。“这些科考队都配备了抗干扰通讯系统,不可能同时失联。唯一的解释是——他们的信号从未发出。”
吴志闭眼,危险感知再度延伸。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当前空间,而是将意识沉入冰层深处,沿着所有残骸的损毁方向反向推演。三秒后,感知捕捉到一条微弱的能量残留轨迹——它从每架飞行器的损毁点出发,最终指向同一个方向:冰盖中心。
距离此处,八百二十三公里。
“那里有东西。”吴志睁眼,“在引导血雾,也在引导这些飞行器的毁灭路径。”
林深站起身,拍掉手套上的冰屑。“滑翔翼续航最多支撑六百公里。”
“那就改造。”吴志走向残骸堆,开始拆解可用部件。林深明白他的意思——增加能量缓冲模块,优化磁悬浮效率,延长飞行时间。
两人连夜作业。将三架飞行器的备用电池组并联接入滑翔翼主舱,重新布设冷却管道,防止过载。吴志用残肢血液强化接点稳定性,确保高负荷下不会断裂。
黎明前,改装完成。滑翔翼能源读数提升至187%,理论航程突破九百公里。
起飞前,吴志最后一次检查装备。震颤刀插在腰侧,刀鞘内壁的血纹图谱微微发烫。他将其取出,发现图谱正在缓慢重组——极地坐标的血纹与海底遗迹的铭文产生新的共振模式,形成一条螺旋状的数据链。
他未多言,将刀收回。
滑翔翼升空,贴着冰面疾驰。冰原在下方飞速后退,远处地平线微微隆起,仿佛隐藏着某种巨大结构。吴志紧握操纵杆,残肢血液在血管中稳定流动,危险感知持续扫描前方。
两小时后,能量读数下降至63%。前方出现一片灰白色区域,冰面覆盖着细密的结晶层,形状如同血管蔓延。滑翔翼接近时,感知系统再度刺痛,比之前更剧烈。
吴志立即拉升高度。就在这一瞬,冰层下方传来一次极轻微的震动。
不是自然震颤。
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