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筋横握,吴志站在缺口中央,指尖渗出的血与泥土混成暗红泥浆。巨兽头颅从烟雾中探出,口器残缺,左腿扭曲,却仍锁定他所在位置。它前肢一撑,跃起扑来。吴志侧移半步,钢筋猛刺,精准插入其左膝旧伤。巨兽嘶吼,前冲失控,撞上钢柱,反弹倒地。他抽回钢筋,退后两步,立于缺口中央,呼吸粗重,太阳穴空荡如被抽干。感知系统冷却,神经刺痛未消,他己无法再预判下一波威胁。
瓦砾震动频率加快,巨兽挣扎欲起。吴志握紧钢筋,准备迎击。就在此刻,一道身影从左侧掩体后疾步而出,动作稳定,未带丝毫迟疑。那人单膝跪地,肩抵枪托,枪管缓缓抬起,瞄准镜对准巨兽口器残缺处下方的神经节。枪声未响,空气却似凝固。三秒后,一声清脆枪响撕裂战场,子弹穿透软组织,首贯神经中枢。巨兽躯体猛然一震,西肢抽搐,随即在地,再不动弹。
吴志未回头,但听得出那枪声的节奏——短促、精准、无多余动作。他知道是谁。
侧翼方向传来低吼,三只变异犬从废墟阴影跃出,西肢强健,脊背弓起,速度远超普通步兵反应阈值。一名学员举枪扫射,命中前肢却未能阻滞,反被扑倒。另一人慌忙后退,射击节奏紊乱,弹道偏移。变异犬借力腾空,扑向防线薄弱点。
枪声再起。这一次是三连点射,间隔均匀,弹道轨迹呈上升弧线。第一枪击中跃至最高点的变异犬脊椎第三节,使其空中失衡;第二枪贯穿第二只的肩胛连接处,迫使其落地翻滚;第三枪预判落点,在第三只腾空未稳时命中后颈。三只变异犬接连倒地,抽搐数秒后停止。
那人站起身,换弹动作流畅,未看战果,只通过对讲频道传出一句:“三点钟方向,跃起即打。”两名新兵立即调整位置,枪口对准预判跳跃路径。下一波变异犬冲出,刚离地,便遭交叉火力覆盖,尽数击毙。
吴志靠坐在残墙边,鼻血仍未止住,顺着下颌滴落,砸在战术服前襟。他抬手抹去,手指沾血,却未颤抖。他盯着那道身影——她己重新架枪,扫描废墟区域,呼吸节奏与枪管微颤完全同步。他知道,她不是在等待目标出现,而是在等待目标暴露规律。
地面微震再次传来,频率极低,每三秒一次,幅度微弱,几乎被瓦砾摩擦声掩盖。吴志闭眼,用指尖感受震动波形。这不是脚步,也不是呼吸节奏,而是生物伏卧时胸腔起伏引发的周期性震动。他睁开眼,低声对那人说:“左前方,钢架下方,每三秒一次抖动。”
那人未回应,只将瞄准镜倍率调高,镜面扫过瓦砾堆。热源信号被遮蔽,无法锁定。她切换至光学放大模式,手动调整角度,依据震动频率计算目标。五秒后,她扣动扳机。枪响瞬间,钢架下方腾起血雾,一只潜伏的变异蜥蜴头部爆裂,尸体滑出阴影。
吴志呼吸略稳。他不再试图调用感知系统,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己有信息上——震动、声响、弹道反馈。他抬头,见她正拆卸枪管散热套,动作熟练,仿佛早己预知下一阶段的战斗需求。
“你什么时候换的弹道补偿模块?”他问。
“训练第三天。”她声音平稳,未抬头,“你没注意。”
他确实没注意。那时他正专注于感知系统的冷却周期与神经负荷测试,忽略了她对装备的改装细节。现在想来,她在模拟射击考核中连续命中移动靶关节连接点,并非仅靠经验,而是系统与人脑的协同校准。
“最后一只。”他说,目光扫向平民区边缘。一道黑影贴地疾行,速度极快,体表释放出低频声波,干扰听觉判断。那不是攻击型变异兽,而是携带型——腹部鼓胀,寄生囊未破裂,目标明确:平民区通风口。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立即识别威胁等级。枪口抬起,但声波干扰导致瞄准镜出现轻微抖动。她未开枪,而是等待。
吴志低头,拾起一段断裂钢筋。他将钢筋一端插入地面,另一端握于手中,随后有节奏地敲击地面,频率与声波干扰相反,形成短暂抵消。环境震动趋于稳定,瞄准镜抖动消失。
她屏息,枪口微抬,计算弹道下坠与目标跃起高度。黑影加速,临近通风口栅栏,后肢发力,腾空跃起。就在其离地瞬间,枪声响起。子弹穿透腹部寄生囊,内部液体瞬间汽化,引发微型爆炸。黑影在空中解体,残骸散落于栅栏外两米处,未触及目标。
她收枪,换上备用弹匣,动作未停。吴志靠在墙边,手指仍插在地面裂缝中,感受最后一丝震动消散。他抬头,见她正取下瞄准镜侧方的小型数据模块,插入战术终端。屏幕上跳出一串弹道记录:七次射击,六次致命,平均反应时间1.8秒,修正误差低于0.3毫弧度。
“你早就准备好了。”他说。
“不是准备,是必须。”她将终端收起,目光扫过战场,“你吸引主目标,我终结威胁。你制造震动,我锁定盲区。这不是配合,是必要。”
他未反驳。他知道,她不是在评价战术,而是在定义生存逻辑。她不依赖预判,而是创造可预测的条件。她不等待系统反馈,而是主动构建信息链。她不是火力支援,而是火力中枢。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名教官模样的人正快速接近,手持记录板,目光锁定三人位置。吴志试图站起,双腿却因长时间紧绷而发麻。她未看他,只将狙击枪背回肩部,动作利落。
“你还撑得住?”她问。
“能。”他撑地起身,钢筋仍握在手中,末端沾血未干。
“那就别倒下。”她走向下一个掩置,脚步未停,“下一批,不会只有这些。”
他跟上,步伐缓慢但稳定。鼻血己凝,太阳穴仍刺痛,但头脑清醒。他知道,感知系统尚未恢复,但他不再需要它来判断威胁。他有了新的参照系——她的枪声节奏,就是战场的节拍。
前方废墟中,一道金属反光闪过。她立即停步,抬手示意警戒。吴志停下,目光锁定反光点。那是一段断裂的输气管道,边缘锋利,反射角度恰好对准缺口方向。他蹲下,手指触碰地面,感受是否有震动前兆。
她己架枪,瞄准镜对准管道后方。五秒,十秒,无动静。她未松懈,反而将枪口微偏,锁定管道与墙体之间的缝隙。
吴志忽然开口:“三秒后,有人会从那边绕过来。”
她未问依据。她只问:“几点钟方向?”
“十一点半,贴墙,低姿。”
她调整瞄准镜,十字线对准预判路径。两秒后,一道人影从墙后探出,正是教官之一。她未开枪,但枪口未移。
那人停下,举起记录板:“你们还活着。”
她收枪,转身,只说一句:“我们一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