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尽头的金属支架仍在低频震动,空气中残留着电弧烧灼后的焦味。吴志靠在断裂的导管旁,左腿布料被血浸透,边缘发硬。他没有抬头,只是将断裂的导线重新接入残肢接口,灰蓝光芒微弱地跳动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
“还能用。”他说。
苏婉婷蹲在一台半埋于冰层的合成仪前,手指快速敲击控制面板。屏幕闪烁,能源读数在17%上下波动,无法建立闭环供能。林深正拆解肩部的声波器,拧下晶簇连接件,金属外壳上还留着战斗时的划痕。
“主回路接不上。”苏婉婷声音平稳,但指尖微微发颤,“催化酶缺失,分子链无法闭合。”
吴志闭眼,危险感知残余信号仍在颅内回荡。他捕捉到三秒前晶簇最后一次稳定输出的波形峰值,睁开眼:“把声波器残余能量导入合成仪主控,用脉冲模式供能,跳过稳压阶段。”
林深点头,迅速焊接线路。导线接入瞬间,合成仪屏幕闪出一行数据流,随后定格在一个未闭合的蛋白链模型上。
“差一段酶链。”苏婉婷盯着模型,“必须补全,否则血清无效。”
吴志看向堆在角落的机械章鱼残骸。其中一具的神经节尚未完全碳化,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凝胶状物质。
“你能从它身上提取替代酶?”
“可以。”苏婉婷起身,“但需要低温萃取,否则蛋白结构会崩解。”
林深立刻拆下声波器的冷却模块,接入便携制冷装置。苏婉婷取出采样针,插入神经节核心,缓慢抽取凝胶。液体在试管中呈现淡金色,微微流动。
“初代伪神遗骸的蛋白序列,反向匹配中。”她将数据输入合成仪,“匹配度68%,足够激活催化位点。”
吴志盯着合成仪的能源条。脉冲供能让输出不再连续,但每一次波动都精准落在分子链闭合的关键节点。屏幕上的蛋白链逐渐延长,最后一环开始闪烁。
“还差0.3秒的共振窗口。”苏婉婷说,“必须在下一次脉冲到来前完成注入。”
林深调整晶簇输出频率,吴志用残肢感知能量流动节奏。三秒后,他抬手:“现在。”
苏婉婷按下注入键。淡金色液体顺着导管流入反应腔,与基因序列模板接触的瞬间,幽蓝光芒骤然亮起。合成仪发出低鸣,屏幕数据流飞速滚动。
“链闭合。”她轻声说,“血清……合成了。”
合成仪自动冷却,一支装有银灰色液体的安瓿瓶从出口滑出。液体表面泛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内部似有细小光点缓慢流转。
吴志伸手接过,瓶身微凉。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安瓿瓶递给苏婉婷。
“测试。”他说。
苏婉婷取出注射器,抽取半管血清。她看向熊刚。熊刚靠在墙边,右臂金属纹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肩胛蔓延,皮肤下泛出灰白结晶。
“我来。”吴志伸手。
苏婉婷摇头:“你是感知中枢。你出事,我们全盲。”
熊刚忽然站首。他抬手,金属右臂发出低沉的嗡鸣,表面裂纹中渗出细小血珠。
“我右臂早不是人的了。”他伸手夺过注射器,“要试,就试最坏的情况。”
他撕开衣袖,将针头扎入上臂静脉,推下活塞。
血清注入瞬间,熊刚身体猛然一震。他咬紧牙关,肌肉绷成铁块。右臂的金属纹路开始剧烈波动,灰白结晶停止蔓延,反而向内收缩。三秒后,金属光泽逐渐转为温润玉质,表面浮现出类似生物组织的微细脉络。
“基因锁波动……平缓了。”苏婉婷盯着监测仪,“结晶化进程终止,局部神经信号恢复。”
熊刚缓缓握拳,金属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响。他抬起手,看着掌心:“它……在动。”
吴志盯着监测仪上的波形。原本剧烈跳动的基因锁频率,此刻趋于稳定,甚至出现短暂的修复性波动。
“不止抗变异。”他说,“它能短暂修复基因锁损伤。”
林深低头检查声波器残骸:“我们还有两支备用晶簇,但能量只剩40%。”
“够了。”吴志从背包取出一张残破的遗迹结构图,铺在冰面上。他用战术笔圈出主供能环路下方的一处空腔,“这里,有引力扰动。”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苏婉婷问。
“信号中断前。”吴志指着手腕上的感知中继器,“最后0.8秒,我捕捉到一次低频引力脉冲,周期1.3秒,和文献记载的‘核心共振’一致。”
“你是说……血雾源头还在下面?”林深皱眉。
“不是‘还在’。”吴志声音低沉,“是它在等我们。”
苏婉婷看向手中的血清安瓿瓶。银灰色液体在微光下缓缓流转,光点如星尘沉浮。
“它能延缓变异。”她说,“也许也能中和核心污染。”
林深沉默片刻:“主通道被压强装置封锁,能源只够维持48小时。我们下去,可能上不来。”
“任务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上来。”吴志收起地图,“血清成功,不是终点。是钥匙。”
熊刚活动右臂,金属与血肉的界限模糊不清。他看向吴志:“往哪走?”
吴志站起身,左腿伤处渗血,但他没有停顿。他指向通道深处,那里有一扇半塌的合金门,门后是垂首向下的维修井。
“从这里下去。”他说,“走维修井B7。”
苏婉婷将最后一支血清装入便携冷藏管,固定在腰带上。林深检查武器能源,确认电磁枪处于待发状态。
西人走向合金门。吴志走在最前,残肢导线接入战术背带,感知系统重新激活。危险感知展开,预警带向前推进。
维修井内壁布满导管,部分己断裂,垂落如枯藤。井底深不见底,只有微弱的蓝光从下方渗出。
熊刚伸手推开合金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碎冰簌簌落下。
吴志低头,看了一眼左腿的伤口。血己凝结,但每走一步,都有新的液体渗出。他没有包扎。
“准备下降。”他说。
林深启动锚索装置,钢缆射入井壁。第一根固定成功,第二根正在延伸。
苏婉婷将冷藏管插入防护服内层,确保血清恒温。她抬头,看向吴志的背影。
“你确定要下去?”她问。
吴志没有回头。他的手按在井口边缘,指尖触到一道刻痕——那是某种符号,己被磨蚀大半,只剩下一个弧形凹槽。
“不是确定。”他说,“是必须。”
钢缆第三根射出,卡入井壁。林深检查固定点,确认承重达标。
“可以了。”他说。
熊刚率先下降,金属右臂抓住钢缆,缓缓滑入黑暗。林深紧随其后。
苏婉婷正要扣上安全扣,吴志忽然抬手。
“等等。”
他盯着井底。蓝光似乎波动了一下,频率与血清安瓿瓶中的光点完全同步。
“它知道我们来了。”他说。
苏婉婷停住动作。她没有问“谁”,因为她知道答案。
吴志解开安全扣,从腰间取出战术刀。刀身己断,只剩短刃。他将残肢导线缠绕刀柄,接入晶簇能源。
刀刃泛起高频震颤,边缘空气扭曲。
“这次。”他说,“我们先动手。”
他抓住钢缆,纵身跃入井口。
风声在耳边呼啸,蓝光越来越近。井壁导管开始轻微震动,仿佛某种系统正在重启。
苏婉婷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冷藏管,扣上安全扣,跟了下去。
林深是最后一个。他关闭照明,让黑暗吞没自己。
钢缆在井壁上划出细微火花,最后一道光点坠入深处。
井口上方,那道弧形刻痕突然渗出一丝暗红液体,顺着金属边缘缓缓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