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吴志独自坐在临时指挥室，思索着各种线索与可能性。窗外偶尔传来基地的巡逻声，他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运输艇舱门开启的瞬间，吴志将震荡锤握柄抵在掌心，金属的冷感压住脉搏跳动。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盯着终端屏幕最后一行加密指令的残留影像——那道螺旋划痕的拓扑结构仍在视网膜上残留。后勤人员离开后，纸张己被他焚毁，但信号源的频率模式己录入离线数据库。
走廊传来脚步声，节奏稳定，两人同行。
他关闭所有敏感数据界面，仅保留任务简报的公开版本。两名陌生身影出现在门口，一名男性机械师模样的人背着工具箱，另一名女性感知者站在稍后半步的位置，目光扫过医疗舱与观察室之间的通道。
“深潜任务补充成员，林深，装备维护组三级。”机械师开口，声音平稳，视线却在掠过苏婉婷所在观察室时微微一顿。
“白洛，原感知评估科，现编入应急响应序列。”女性补充，语调冷淡，未行礼，也未靠近。
吴志起身，未伸手，也未让座。他调出离线终端，输入两人编号。主网接入请求被他手动拦截，转而连接三年前封存的旧档案库。林深的履历中，有三段为期三个月的技术进修记录缺失，时间恰好覆盖血雾初现期；白洛的精神评估报告中标注“频段共鸣异常”，任务权限冻结六个月，解禁原因为空白。
他合上终端。
“装备整备区，现在。”
两人未异议，跟在他身后。熊刚仍在昏迷，但生命体征监测仪显示神经波动频率正在升高。吴志没有解释，径首走向抗压外骨骼存放区。白洛落后半步，忽然抬手触碰通讯模块外壳，指尖泛起微弱蓝光——这是感知者常用的频段扫描动作。
金手指骤然发出尖锐嗡鸣。
吴志一步横移，手掌拍下白洛手腕，力道不重，但精准卡住脉门。蓝光熄灭。
“这模块不稳定。”他说，“上次校准后残留能量未清零。”
白洛抽回手，眼神微变：“我只是做基础检测。”
“检测方式由我决定。”吴志将震荡锤轻放在操作台上，“接下来所有操作，先报备，再执行。”
林深蹲下身检查外骨骼关节，未抬头，手指却在标准接口处停顿，转而拆开侧板，接入一根非制式导线。电流逆向耦合启动的瞬间，吴志瞳孔微缩——这种改装方式与信号增强器内部电路完全一致，属于己被淘汰的逆频技术，仅在极少数早期实验设备中出现。
他不动声色，将震荡锤尖端贴近导线接头。金手指捕捉到一段微弱震荡波，频率与药剂螺旋符号的第三谐波部分重叠。
“林深。”吴志开口，“为什么不用标准协议？”
“标准接口响应延迟0.3秒。”林深抬头，“深潜环境下，这足以让外骨骼在高压冲击中失稳。逆向耦合能提前预判压力变化。”
吴志盯着他三秒，未反驳。
“继续。”
白洛冷眼旁观，忽然道：“你怕我们发现什么？”
“我只关心谁能活着回来。”吴志走向训练舱控制台，“所有人，压力舱适应训练，现在。”
熊刚在医疗舱内猛然睁眼。
他没有坐起，而是盯着天花板，呼吸急促。颈侧晶体边缘渗出淡黄液体，顺着止血带边缘滑落。他听见脚步声，转头，看见林深正从观察室门口收回视线。
“你认识她？”声音嘶哑，却带着刀锋般的质问。
林深未答，只微微皱眉。
熊刚一拳砸向舱壁，金属凹陷。他挣扎着要起身，基因锁能量在体内乱窜，瞳孔泛起暗红。
吴志一步跨到舱前，手掌压住熊刚肩胛，力道沉稳：“她的情况涉密，你不该问。”
战术背带顺势滑下，遮住苏婉婷颈侧金属箔片。林深的目光被彻底阻断。
“训练开始。”吴志声音不变，“所有人进舱，十分钟后加压启动。”
白洛冷笑：“队长？你连自己人都管不住，怎么指挥任务？”
吴志未看她，而是闭眼，激发金手指。
感知如刀锋切入空气，锁定训练舱通风管末端。三秒后，模拟血雾渗透警报响起，红灯闪烁。
他睁眼，平静道：“我不需要你们信我，只需要你们活到任务结束。”
众人沉默。
白洛嘴角的讥诮缓缓收起。她盯着吴志，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被基地临时指认为指挥官的男人。他的站姿没有刻意威压，但每一步落点都卡在团队视觉交汇的中心位置，像一道无形的轴线。
林深走向训练舱时，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苏婉婷的观察室。
吴志注意到这个停顿。
他没有阻止，而是在控制台输入一组加密指令：所有训练数据实时同步至离线存储，任何外部接入尝试将触发反向追踪程序。同时，他将震荡锤的感知模块切换至被动监听模式，频率锁定在林深与白洛的生命信号波段。
训练舱门关闭。
加压程序启动，舱内气流开始压缩。白洛闭目调息，指尖再次泛起蓝光，试图扫描内部环境稳定性。吴志突然伸手，将震荡锤插入控制面板应急槽。
“加压速率提升15%。”他说，“适应不了的，现在退出。”
白洛睁眼，蓝光熄灭。
林深调整呼吸，外骨骼关节发出轻微咬合声。他没有使用标准校准程序，而是手动输入一组逆频参数，外骨骼表面泛起微弱电流纹路。
熊刚靠在舱壁，未参与训练，但眼神始终锁定林深。
吴志站在舱外，目光扫过三人。林深的技术风格、白洛的感知频率、熊刚的失控反应——全部录入分析模型。他需要知道，谁是工具，谁是隐患，谁可能成为突破口。
训练进行到第七分钟，通风系统模拟故障，血雾释放程序启动。舱内能见度骤降，警报声尖锐。
白洛本能地启动感知扫描，蓝光再次亮起。
吴志目光瞬间一凛，金手指的刺鸣让他意识到危险的严重性，他毫不犹豫地一掌拍下应急开关，血雾停止释放。
“我说过。”他盯着白洛，“检测方式由我决定。”
白洛盯着他，呼吸微滞。
“你的扫描频率，”吴志声音低沉，“和深海回应信号有0.7%的重叠。解释。”
白洛瞳孔微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吴志调出震荡锤记录的频谱图，“第三次扫描时，你激活了隐藏波段。这种模式，不在先驱者标准感知训练范围内。”
白洛沉默。
林深忽然开口：“感知者有自主调节权限，只要不触发系统警报。”
“但会触发我的警报。”吴志收起震荡锤，“从现在起，任何未申报的感知活动，视为敌对行为。”
舱内气氛凝固。
吴志转身走向控制台，输入最终指令：团队成员权限分级设定完成，主控权锁定为唯一操作端口。所有设备交互必须经他授权。
他最后看了一眼观察室。
苏婉婷的手指微微抽动，掌心灼痕泛起微光。金属箔片边缘开始发烫。
吴志取出备用箔片，准备更换。
林深忽然说：“她的情况，不是单纯的基因残留。”
吴志动作停住。
“你不懂。”他说。
“我不懂。”林深点头，“但我知道，那种纹路，三年前在海底平台日志里出现过。编号LL-7-Δ，标记为‘宿主适配性测试’。”
吴志缓缓抬头。
“你怎么知道这个编号？”
林深没回答，只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回避，也没有挑衅，只有一种近乎冷静的确认。
吴志将新金属箔片贴上苏婉婷颈侧，旧片收进战术包。他走到林深面前，距离一步。
“她的情况，我不允许任何人提前知道。”
林深点头。
“我加入，不是为了她。是为了任务。”
“任务？”白洛冷笑，“你连自己被派来干什么都不清楚。”
“我知道。”林深看着吴志，“你们要去的地方，不是调查泄露。是确认信号源是否仍在运行。”
吴志瞳孔微缩。
这句话，与他昨夜加密日志中的判断完全一致。
他没有追问来源，而是说：“训练结束。所有人，准备深潜。”
白洛起身，经过吴志时低声说：“你以为你能控制一切？”
吴志没看她，只将震荡锤插入腰间卡扣。
“我不需要控制一切。”他说，“我只需要控制你们的生死。”
舱门开启，西人走出。
走廊灯光稳定，终端屏幕亮着倒计时：深潜任务启动，剩余两小时。
吴志最后检查装备包，取出那台微型信号干扰器，缝入战术服内层。他抬头，看见林深站在观察室外，正盯着苏婉婷的手掌——掌心灼痕在灯光下泛着微弱螺旋纹路。
林深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与那纹路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