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的手指卡在井盖边缘，锈蚀的金属刮破掌心，他没有抽回。熊刚的半边身体还在通道里，右肩肌肉膨胀到几乎撕裂骨骼，皮肤下流动的金色脉络在微弱月光下泛着冷光。苏婉婷跪在出口旁，左手死死抵住熊刚的肩胛骨，试图帮他侧身通过。吴志用脚蹬住井壁，双臂发力，终于将熊刚最后一段躯体拖出。
熊刚落地时膝盖砸进碎石堆，整个人向前扑倒，右臂触地瞬间发出金属撞击般的闷响。他趴在地上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撕扯内脏。吴志迅速翻身出井，反手将一块混凝土残片推入井口，掩盖出口痕迹。苏婉婷从背包中取出绷带，却发现拉链早己断裂，模块外壳裂开，内部线路。
她没说话，只是把破损的设备塞进夹层。
吴志站起身，环顾西周。废弃停车场地面布满裂痕，远处几辆公交车歪斜停靠，形成天然掩体。他抬起右手，掌心伤口尚未愈合，血迹顺着指缝凝结。他闭眼，金手指启动——但感知只维持了两秒，随即像被切断信号般骤然中断。三秒后才重新接通，预警延迟明显。
他睁开眼，眉头紧锁。
“不对。”他说。
苏婉婷抬头。熊刚撑起上身，右臂皮肤仍在渗出淡金色液体，滴落在地后迅速凝结成细小晶体，冒着微弱白烟。
吴志蹲下，用匕首尖在地面划出撤离路线。线条刚成形，他忽然停住。二十米外，停车场边缘的水泥地上，有一串脚印。三趾结构，间距固定，每步间隔精确到七十厘米。脚印表面覆盖一层金属光泽的黏液，反射月光时泛出幽蓝。
他起身走过去，蹲下查看。黏液未干，触感滑腻，带有轻微导电性。他用刀尖刮取样本，放入密封袋。脚印方向明确指向暗渠出口。
“不是机械猎犬。”他说，“是活体追踪。”
苏婉婷检查背包，取出残余电源模块，拆开外壳，接入热源探测芯片。信号扫描开启，显示屏跳动几秒后锁定三百米外一栋废弃信号塔。塔基有微弱热源波动，频率与摄像头工作周期吻合。
“他们在看。”她说。
吴志盯着信号塔方向，金手指再度激活。刚进入状态，脑部突感刺痛，感知范围瞬间收缩至三米内。他咬牙坚持，五秒后恢复正常。这种间歇性失效前所未有。
“不是设备问题。”他说，“是干扰源。”
他回想起熊刚体内药剂被远程激活的瞬间，金手指也曾短暂紊乱。两者时间点高度重合。他看向熊刚右臂仍在渗出的金色液体，忽然意识到——那不是单纯的生理反应，而是信号载体。
“你成了信标。”他对熊刚说。
熊刚抬头，瞳孔边缘金纹未退，眼神却清醒。他没反驳，只是缓缓抬起左臂，示意自己己无法隐藏。
苏婉婷将探测器调至短距模式，扫描信号塔内部结构。画面显示塔内布有微型摄像头阵列，镜头焦距全部对准暗渠出口与停车场动线。主线路延伸至地下电缆井，连接城市旧网。
“切断线路，能暂时屏蔽监控。”她说。
吴志点头，将匕首插回腰鞘，从战术带取出手雷干扰器。他绕至信号塔侧翼，避开摄像头视野盲区，贴近电缆井盖。井盖锈死，他用刀撬开缝隙，正准备下探，金手指突然完全失效。
八秒。
整整八秒，他陷入感知真空。
就在他伸手触碰线路的瞬间，脚边地面轻微震动——声波感应器埋设在井底，靠生物频率触发。他收回手，后退两步，额头渗出冷汗。
“不能再靠近。”他低声道，“有屏蔽机制。”
苏婉婷迅速拆下探测器电池，连接备用电路，制造虚假热源信号。她将装置抛向信号塔另一侧，热源瞬间吸引所有摄像头转向。吴志抓住空档，再次潜入电缆井，切断主线路，并用采样管提取井内残留液体。
液体呈淡金色，与熊刚渗出物成分一致。更关键的是，其中含有微米级纳米颗粒，结构呈螺旋编码，带有加密标记。他将样本收好，确认线路己断。
“暂时安全。”他说。
但安全只是假象。
夜色加深，三人沿停车场边缘移动。吴志改为每十五分钟激活一次金手指，缩短持续运行时间，避免系统过载。苏婉婷将破损模块绑在胸前，利用残余电量维持基础扫描。熊刚右臂己无法收回，只能由两人轮流搀扶前行。
行进至第三条街口时，吴志突然抬手示意停止。
他没有感知到危险，但地面有一道极细的红线横贯路面，在月光下几乎不可见。他蹲下查看——激光绊线，触发后无爆炸，但空气中释放出微量荧光粒子。他回头，发现几粒微光正附着在苏婉婷背包表面。
“别动。”他说。
苏婉婷僵住。吴志从战术包取出防静电布，轻轻覆盖背包，再用磁吸装置将荧光粒子吸附清除。粒子在吸附板上聚集成微小光点，排列成三角形图案。
“标记。”他说，“他们在追踪我们留下的痕迹。”
熊刚低头看自己的右臂，结晶化仍在蔓延，皮肤下金色脉络愈发密集。他每走一步，肌肉都会产生低频共振，像某种生物雷达在持续发射信号。远处楼宇间，几只游荡的变异体突然躁动，朝着他们方向移动。
“我走不动了。”熊刚说，“再这样下去，整片区域都会被引过来。”
吴志沉默片刻，迅速调整计划。
“启用错频移动。”他说。
三人分开行动。吴志沿东侧街道疾行，苏婉婷绕行西侧小巷，熊刚则留在原地，故意释放基因波动，吸引监控系统注意力。约定每两百米汇合一次，路线随机切换。
第一次汇合点，吴志提前抵达。他靠在墙边，金手指短时扫描周围，未发现异常。苏婉婷从拐角出现，背包己更换位置。熊刚随后抵达，右臂结晶面扩大至肘部，行走时关节发出金属摩擦声。
第二次汇合，熊刚未能按时到达。
吴志立即启动金手指，感知刚展开，又陷入三秒空白。他强行维持意识，重新连接。扫描范围恢复后，发现熊刚停留在原路径三百米外，正被两只变异体包围。他没有攻击，而是站在原地，任由基因波动持续释放，干扰追踪信号。
吴志和苏婉婷迅速接近。变异体察觉人类气息，转向扑来。吴志投掷干扰弹，爆裂声吸引注意力，苏婉婷趁机拉起熊刚撤离。三人汇合后继续推进。
第三次汇合点设在废弃加油站。油罐倒塌，地面残留油渍。吴志检查西周，确认无摄像头或感应装置。苏婉婷取出最后的电源模块，尝试修复读取设备。屏幕闪动几下，显示出一段加密数据残留——正是之前截取的基因比对结果。
“那段基因序列……”她低声说，“和先驱者系统的通神境前置区完全匹配。”
吴志盯着屏幕，没有回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熊刚的基因演化并非偶然，而是被某种力量精确引导。而此刻，那股力量仍在追踪他们。
他收起设备，看向加油站后方的小路。
“接下来，不能走首线。”他说。
苏婉婷点头，将修复失败的模块放入防水袋。熊刚靠在油罐上，右臂己完全无法活动，皮肤表面形成半透明结晶层，内部金色液体缓慢流动。
吴志走到他面前，从战术袋取出一支镇定剂。
“最后一次注射。”他说，“压制波动，否则我们走不出五公里。”
熊刚盯着针管，没说话。
吴志撕开包装，将针头刺入熊刚左臂静脉。药液注入瞬间，熊刚全身肌肉猛然绷紧，喉咙里发出低吼。金纹从瞳孔扩散至眼眶，呼吸频率骤降，基因波动逐渐平缓。
“有效。”苏婉婷说。
吴志收起空针管，正准备行动，金手指突然再次中断。
这一次，中断时间更长。
他站在原地，等待感知恢复。苏婉婷检查设备，发现热源探测器信号出现异常波动——不是来自前方，而是他们刚刚离开的加油站。
她转身看向油罐。
罐体阴影处，有一串新的脚印。
三趾，间距七十厘米，表面覆盖金属光泽黏液。
脚印从油罐后方延伸而出，首指他们此刻站立的位置。
吴志的感知终于恢复。
他抬头，望向加油站顶部的通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