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深处的水流声逐渐远去,吴志收回探向后方的感知,确认那道被金属残片阻断的信号没有重新激活。他的左臂伤口己凝结,但皮肤下的金纹仍有一丝温热残留,像埋在血肉里的烙印。
“追踪断了。”他说。
苏婉婷从战术包取出便携终端,调出城市废墟的低轨扫描图。三处红点在屏幕上闪烁,分别位于西北、东南与正南方向,距离均不超过两公里。她没说话,只是将图层切换至生物热源模式——每一处红点周围,都有数十个微弱的生命信号在缓慢移动。
熊刚靠在井壁上,掌心贴着胸口,压制体内那股即将涌起的震颤。他抬头看向吴志:“它们在找我们?”
“不是找。”吴志闭眼,金手指延伸至百米外,捕捉空气中的异常波动,“是在巡逻。路线有规律,间隔固定,像在守某个区域。”
他睁开眼,指向城东方向:“那边安静。没有热源,也没有能量残留。”
苏婉婷放大地图,圈出三处可能的藏身点:旧地铁站深埋地下,结构复杂,曾是先驱者避难所之一;废弃医院外墙完整,内部有独立供电系统残留;城东化工厂远离主干道,厂区封闭,防爆墙厚达两米,且曾为物资中转枢纽。
“地铁站有备用通道,一旦被堵,逃生难度大。”苏婉婷先否决,“医院曾是B级实验区,残留监控可能仍在运行。”
吴志点头,再次闭目。金手指穿透百米废墟,远程探查两处地点。地铁站深处,他捕捉到一丝极微弱的生物信号,频率与变异体不同,却带着相似的共振尾迹。医院外围,空气中的血雾浓度高于正常值三倍,且分布不均,呈环形扩散状。
“排除。”他说。
熊刚盯着化工厂的结构图,忽然开口:“那里有应急掩体。我父亲参与过改建,主控室下方有独立通风系统和加固仓,电源线路独立于主网。”
吴志看向他。
“如果没人接管,系统应该还处于休眠状态。”熊刚补充,“而且,它不在任何常规巡逻路线上。”
三人短暂沉默。苏婉婷将终端收起,装入防磁袋。吴志检查了匕首与枪械,确认弹药充足。他们没有再讨论,首接沿排水管向东行进。
途中三次示警。
第一次在地下车库入口。吴志感知到下方传来规律性震动,间隔七秒一次,与变异体游走频率一致。他抬手止步,队伍改道绕行。
第二次在废弃学校外围。金手指捕捉到空气中一丝金属味,极淡,但与收银员颅骨内残留的导体成分相似。吴志判断那是信号中继残留,立即带人转入地下管道。
第三次最为危险。变电站残骸中,一组高压塔仍在微弱放电,电流波动形成间歇性盲区。吴志察觉金手指在盲区边缘出现延迟反馈,意识到那是人为制造的感知陷阱——有人故意留下缺口,诱使逃亡者误判安全。
“绕开。”他低声道,“前面是埋伏点。”
他们最终从一条废弃输水渠爬出,眼前是化工厂锈蚀的铁门。门锁己毁,门框扭曲,但厂区内部寂静无声,无生命迹象。
吴志蹲下,从战术包取出一枚微型震感仪,贴在地面。仪器显示地表震动频率稳定,无大规模活动痕迹。他又取出一支采样管,收集空气中的悬浮粒子。检测结果显示,血雾浓度低于阈值,无基因污染活性。
“可以进。”他说。
三人贴墙潜行,利用储罐与管道遮蔽身形。主控室位于厂区东侧,外墙完整,玻璃未碎。吴志示意苏婉婷在外警戒,自己与熊刚从侧门进入。
内部灰尘堆积,设备停摆,但控制台上的应急灯仍有微弱绿光闪烁。苏婉婷随后进入,启动便携终端,接入主控室局域网。扫描结果显示,监控系统己离线,无远程信号接入记录,也没有数据外传痕迹。
熊刚检查通风口,确认手动闭锁装置完好。他顺手拉开下方暗格,取出一节未启用的电池组:“电源模块还在。”
吴志走到墙角,用匕首在水泥地上刻下一道短横线,又在旁边画了个箭头,指向东侧仓库。这是他们约定的撤离标记——若失散,以此为汇合参照。
“48小时。”他说,“我们搜集周边异常数据,确认变异体活动规律,再决定下一步。”
苏婉婷打开记录仪,调出地图。她将化工厂设为中心,划出五公里半径的侦查圈。吴志则取出密封管,检查生物样本状态。管壁上的干扰符文仍在发光,但频率比之前稳定。
“它们在布网。”他说,“收银员是节点,其他是终端。我们之前走过的每一个点,都可能是下一个信标。”
“那就反向追踪。”苏婉婷说,“找出它们的连接规律。”
熊刚靠在控制台边,忽然抬手按住太阳穴。他没说话,但指节发白,显然在压制体内波动。吴志立刻察觉,走近一步,感知扫过他全身。
基因锁仍在稳定范围内,但第三段落有轻微震颤,频率与之前遭遇的变异体集群同步率接近百分之八十二。
“你还撑得住?”吴志问。
熊刚点头:“能压住。只要不刺激它。”
吴志取出匕首,在自己掌心划了一道。痛感传来,金手指瞬间清晰。他再次扫描熊刚,确认震颤未加剧。
“记住这个感觉。”他说,“一旦你开始失控,我就用痛觉打断你。”
熊刚看了他一眼,没反驳。
苏婉婷将终端连接至厂区内部传感器阵列,尝试激活残留监测系统。屏幕逐项检测:电力、通风、外部震动、空气成分。所有项目显示“离线”,唯独最后一项——地下管网压力监测——跳出一条异常数据。
“西侧反应炉区,压力值波动。”她指着屏幕,“不是自然泄漏,是间歇性加压,间隔九秒。”
吴志皱眉。他刚才的感知并未发现那里的威胁信号,反而有种被屏蔽的感觉。
“去看过。”他说。
三人重新武装,沿内部走廊向西移动。走廊两侧是废弃的反应室,门全部关闭。尽头是反应炉主厅,厚重的防爆门半开,内部漆黑。
吴志抬手止步。他闭眼,金手指探入。没有生命信号,没有能量波动,但感知在深入十米后出现轻微扭曲,像穿过一层粘稠液体。
“里面有干扰。”他说,“不是物理屏障,是某种场域。”
苏婉婷取出便携式频谱仪,对准门缝扫描。仪器显示,空气中存在一种低频震荡,波段与主控芯片的休眠模式高度相似。
“是屏蔽场。”她说,“专门阻断感知类能力。”
吴志沉默片刻,忽然转身:“不进去了。”
“为什么?”熊刚问。
“因为它是故意的。”吴志说,“没有监控,没有守卫,却有屏蔽场。这不是废弃设施,是陷阱。”
苏婉婷迅速收起仪器。三人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主控室。吴志在墙上加刻一道标记,表示“西侧禁入”。
“接下来,我们分头行动。”他说,“苏婉婷负责重建监测网,用被动传感器收集数据;熊刚负责警戒,检查所有出入口;我来分析变异体活动规律,找出它们的连接节点。”
苏婉婷点头,开始布置微型震动传感器。熊刚检查门窗闭合状态,加固薄弱点。吴志则取出生物样本,放在控制台上,打开密封管。
组织表面的符文裂痕比之前更深,边缘泛着微弱金光。他用探针轻轻触碰,裂痕内渗出一滴暗红色液体,落在台面,迅速凝结成丝状结构,像神经末梢般微微收缩。
吴志立刻合上棺盖。
他看向苏婉婷:“样本在进化。”
苏婉婷停下动作,走过来观察。她没说话,但眼神凝重。
吴志将样本重新锁入金属盒,贴上干扰符文标签。他抬头看向窗外,天色渐暗。
“明天开始,我们主动搜。”他说,“不再躲。”
熊刚站在门边,手扶着墙。他忽然开口:“如果它们知道我们会来呢?”
吴志转身,盯着他。
“如果这个厂,本来就是下一个节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