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勋仪式是在当天下午举行的,上午吴志还沉浸在对自身异常现象的思考中,此时他站在授勋厅内,灯光打在三人胸前,金属勋章反射出冷调光泽。吴志站在队列中央,指尖压住作战服袖口边缘,那里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昨夜自残留下的旧伤正微微发紧。他没有抬手去碰,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熊刚身上。对方呼吸节奏紊乱,监测手环在袖口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频闪震动,每三秒一次,与血雾装置的脉冲周期完全吻合。
主持人宣读嘉奖令时,熊刚的瞳孔突然收缩,虹膜边缘泛起一道极细的金光,像电流划过玻璃。吴志眼角微动,感知立刻捕捉到那股异常波动。他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拇指抵在右臂内侧旧伤处,用力一掐。痛感炸开的瞬间,金纹躁动暂缓,视野清晰。他用余光扫向苏婉婷。
她看似自然地低头调整耳麦线路,同时迅速将微型探针插入熊刚衣领内侧,开始采集皮下电流数据。 三秒后,探针收回,她抬眼,与吴志视线交汇。一个极短的停顿,两人同时微不可察地点头。熊刚的状态己确认:基因锁第三段落再次逼近临界值,随时可能失控。
仪式结束,人群散去。三人并肩走出授勋厅,脚步整齐,却各自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刚转入后勤通道,吴志突然停下。
“巡逻密度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七。”他说。
苏婉婷迅速调出腕表数据流,确认红外扫描频次异常。吴志闭了闭眼,金手指提示的警兆仍未消散——不是随机警戒,而是定向布控。有人在等他们离开核心区域。
“走错登记口。”吴志说。
苏婉婷立刻响应,故意将身份卡插入错务终端。系统警报响起,低等级红光闪烁。趁着安保人员调取记录的间隙,吴志切断感知输出,屏蔽神经信号外溢。他知道,痛觉可以压制异变,但此刻更需要隐匿。一旦金纹共振被远程捕捉,后果不可控。
三人转入地下排水管旧道。空气浑浊,水流声在管道深处回荡。苏婉婷启动便携屏蔽器,环形波纹扩散开来,切断外部信号渗透。吴志靠在墙边,再次划破左臂旧伤。鲜血渗出的刹那,感知回归,确认体内无残留诱导频率。
“他们盯上了熊刚。”他说。
“不止是他。”苏婉婷盯着刚导出的数据,“我的探针记录显示,他的基因锁共振频率和你左臂金纹的波动模式存在镜像耦合。攻击者若掌握这一规律,就能预判发作时间。”
熊刚靠在管道壁上,额头渗汗,声音沙哑:“那就别让他们等到。”
吴志盯着他,片刻后点头。三人达成共识:不报系统,不走官方渠道。必须找到独立于先驱者体系之外的干预手段。计划初步成型:回暂居点整理数据,寻找非注册医疗资源,优先破解基因锁激活的抑制路径。行动代号未定,但方向明确——绕开所有监控节点,切断与主系统的数据关联。
行至废弃工业区交叉口,吴志忽然抬手止住队伍。
皮肤下的金纹毫无征兆地升温,热度首透表皮。这不是痛觉触发的反应,而是自主激活。他顺着热感指向东南方向,三秒后,三枚微型震荡弹从高处落下,精准封锁退路。爆炸范围计算得极为精确,正好覆盖三人移动轨迹的三个关键节点。
袭击者未现身。
但攻击节奏暴露了意图——第一枚引爆时,熊刚正经历轻微抽搐;第二枚在痉挛间隙落下;第三枚则卡在他即将恢复平衡的瞬间。对方不仅掌握其生理周期,还能预测神经失控的微小波动。
“共振装置。”吴志低喝。
他反手划臂,痛觉撕裂幻听,感知全开。空气中残留着极低频振动,与血雾脉冲同频,但叠加了某种调制信号。这不是单纯的能量武器,而是针对基因锁的定向诱导器。
苏婉婷迅速从战术包取出声波诱饵,设定为高噪频段,模拟多人奔跑信号。她按下启动键的同时,熊刚猛然前冲,用身体撞向路边锈蚀钢架。金属结构在共振中崩解,烟尘腾起,遮蔽视线。
“走!”吴志拽住熊刚手臂,三人冲入地下管网入口。
身后,烟尘中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某种微型设备回收的机械反馈。吴志没有回头,但他记下了那声音的节奏——与熊刚心跳在失控前的加速曲线一致。
潜行二十分钟后,确认无追踪信号残留。三人停在一处废弃检修室内。苏婉婷取出存储卡,插入便携终端。屏幕上,熊刚的基因锁波动图与袭击时间线并列展开。
“不是巧合。”她说,“他们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会抽搐,知道他哪一段神经最脆弱。这种精度,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接触过原始实验数据,二是……他们参与过制造。”
吴志盯着数据流末端的一段异常波形。它不属于血雾装置的标准输出,却与他体内金纹的某段隐秘频率高度相似。仿佛攻击者使用的技术,源自同一系统,但经过改造,更具侵入性。
吴志心中一凛,对方对熊刚的生理状况了解得如此精准,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他们在测试。”吴志说,“不是为了杀我们,是为了验证控制手段。”
“谁会做这种事?”熊刚喘息未定,“先驱者不会动自己人。”
“那就不是先驱者。”苏婉婷调出基地外围监控的局部回放,“但能进入权限盲区,布置震荡弹,还能实时追踪我们的路线——这需要内部配合。”
吴志沉默片刻,从战术包取出一个未登记的金属盒。打开后,里面是生物样本与主控芯片数据。他将样本管放在台面上,月光从破损天花板斜照进来,组织表面的符文裂痕比昨夜更深,边缘泛着微弱金光,与他体内的纹路趋于同频。
“样本在融合。”他说,“而且它在响应某种外部信号。刚才的袭击,频率匹配度太高,不可能是偶然。”
苏婉婷接过样本管,用光谱笔扫描表面裂痕。数据显示,符文结构正在缓慢重构,新增的分支与袭击者使用的调制信号存在拓扑相似性。
“他们在用同一种语言。”她低声说,“你体内的金纹、熊刚的基因锁、袭击者的装置……都是同一个系统的变体。”
吴志闭眼,回忆昨夜低语的内容。那些声音曾指向“适配”与“开启”,如今袭击者的行动,正是在尝试完成这一指令。而勋章颁发的那一刻,他们的身份信息己被公开录入系统。谁都能查到他们是血雾事件的亲历者,谁都能推测出他们体内残留着未解的基因印记。
“荣誉是标记。”他说,“谁拿到勋章,谁就成了靶子。”
熊刚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躲?逃?还是主动去找那个‘医师’?”
“都不。”吴志睁开眼,“我们得先弄清楚,这枚勋章到底激活了什么。”
苏婉婷收好设备,把数据存进物理加密卡,然后抬头看着吴志,语气坚定:“接下来得更加隐蔽,常规路径不能用了。”
吴志点头。他将匕首插入左臂旧伤边缘,用痛觉锚定意识,确保金手指未被远程劫持。然后他取出一块从变电站带回的金属残片,表面刻着反转结构的干扰符文。他将残片贴在样本管外壁,试图阻断外部共振。
符文刚接触管体,表面突然泛起一阵涟漪般的波动。金光一闪即逝。
“它在抵抗。”苏婉婷说。
“说明有效。”吴志将样本重新封存,“他们能引动熊刚,是因为没有干扰。现在我们有了反制手段,虽然还不完整。”
三人收拾装备,准备转移。临行前,吴志最后看了一眼样本馆。在灯光熄灭的刹那,他似乎看到管内组织表面的裂痕动了一下,像某种生物的触须,缓缓蜷缩。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金属盒锁紧,贴上伪装标签:“废弃零件,待熔毁”。
走出检修室时,苏婉婷突然停下。
“刚才的袭击,”她说,“为什么只用了震荡弹?有更高效的手段。他们本可以当场捕获熊刚。”
吴志脚步未停。
“因为他们在等。”他说,“等他自己打开。”
熊刚抬头,瞳孔深处金光微闪。
吴志伸手扶住他肩头,力道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