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膜炸开的刹那,吴志的视野被一层血雾短暂覆盖。他没有抬手擦拭,而是将左臂横挡在苏婉婷颈后,借着前冲的惯性撞断铁栅栏,翻入管网出口。地面结冰,脚底打滑,但他早己计算过每一步的落点——三短、两长、一短的敲击频率仍在颅骨内震荡,与机械核心的倒计时形成错位节拍。
血从耳道持续渗出,滴落在肩头,顺着衣领滑进锁骨凹陷处。那不是普通的血,带着微弱电离反应,在皮肤上留下灼痕。每一次危险感知触发,都像有根金属丝在颅腔内高速旋转,撕裂听觉神经末梢。城市背景震动不再是模糊的嗡鸣,而是由无数分频信号叠加而成的复合波,其中一段频率与林深设定的暗号完全吻合。
他单膝跪地,用血剑残骸在冰面划出第一道刻痕。剑锋所过之处,金纹与石壳剥离,露出的内部纹路随震动发生微幅偏移,竟与耳中刺鸣的波长产生共振。他闭眼,将倒计时读数代入频率公式,反向推导出预警信号的声波模型。当第三次感知警报响起时,他己经能分辨出——低频代表追踪单位接近,中频预示电磁锁定,高频则是致命攻击前兆。
熊刚靠在断裂的管道边缘,右臂晶体表面浮现出裂网状光纹。他的呼吸节奏与城市震动同步,脉搏每跳一次,空气中就泛起一圈肉眼不可见的涟漪。吴志伸手按住他手腕,触感如握烧红的铁条。机械核心试图反向压制,但能量刚注入对方经络,便被一股更强的共振反弹回来,震得他指节发麻。
“你撑不住。”吴志开口,声音被冰层折射成多重回音。
熊刚没回答,只是抬起右臂,对准头顶通风井。那里有三架新型无人机正在展开拘束网发射器,蓝光缠绕的金属丝在空中交织成笼。他肌肉绷紧,结晶内部的能量流骤然加速,达到临界阈值前的最后一秒,主动撞击身后混凝土支柱。
轰鸣不是来自爆炸,而是空气被高频电磁脉冲撕裂的真空塌陷。三架无人机在半空中扭曲变形,拘束网尚未完全展开便自行引爆,电弧如雨洒落。冰面吸收部分能量,瞬间增厚半尺,裂缝中喷出低温气流。
就在这股冲击扩散的瞬间,苏婉婷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她的指尖无意识贴上冰层,一道冰霜脉冲以她为中心呈环形爆发。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更像是某种残留指令被意外激活。冰晶沿着管网裂缝逆向攀爬,穿透地表井盖,蔓延至街道两侧建筑外墙。路灯、广告牌、废弃车辆,全被裹上透明晶体,结构扭曲变形,形成错综复杂的立体迷宫。
吴志立刻后撤三步,将苏婉婷背起。他能感觉到她体内神经信号仍在微弱跳动,与熊刚的共振频率存在微小相位差。这种差值本不足以引发连锁反应,但冰霜一旦开始生长,便自动搜寻环境中最稳定的震动源——而整座城市,正以统一频率共振。
冰层折射光线,制造出多重虚像。前方街道出现三个相同的十字路口,每个路口都站着一个背影与他们一致的幻影。热成像扫描从空中袭来,穿透部分冰层,锁定他们的体温。吴志闭眼,依靠声波图谱判断真实路径。他发现某些区域的震动频率异常稳定,几乎不受外界干扰,像是地下存在一个持续输出的共振源。
他抬手,血剑指向左前方。那里看似被冰墙封死,但声波反馈显示内部有空腔。他向前一步,剑尖刺入冰面,金纹顺刃而下,与内部震动产生谐频。冰层局部软化,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三人穿行于晶簇之间,每一步都踩在频率间隙。熊刚的右臂仍在震颤,但强度己超出可控范围。吴志察觉到,对方体内的能量不再单纯响应外部信号,而是开始主动发射同频波段,仿佛在试图与某个深层节点建立连接。他想阻止,但机械核心的能量己被声波解析大量消耗,无法再强行干预。
前方倒塌的便利店半埋在冰堆中,玻璃门碎裂,冷柜歪斜。吴志刚靠近,耳中警报骤然拉高——不是来自空中,也不是地面追兵,而是冷柜后方传出的某种规律性震动。他停下,示意熊刚警戒,自己缓缓靠近。
冷柜后蜷缩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削,穿着破损的防护服,右臂在外,皮肤上烙着一组数字:0718。字体样式与克隆基地休眠舱编号完全一致,边缘有明显电灼痕迹。他的瞳孔失焦,眼球轻微震颤,嘴唇不断开合,重复着一段毫无意义的音节:“……七三二,零九五,西一八……”
吴志蹲下,手指轻触对方腕部。脉搏微弱,但频率异常规律,与城市背景震动完全同步。更诡异的是,每当他靠近,那人喉部肌肉就会抽动一次,发出一声极短的“嗯”,像是被某种声波程序远程校准。
他回头看向熊刚。对方右臂晶体正微微发亮,与幸存者的喉部震动存在微妙共振。这不是巧合,而是系统性的信号残留。这些人曾被接入同一套声波控制系统,即便脱离主控,身体仍保留着响应指令的本能。
“你能听见我吗?”吴志低声问。
那人没有反应,只是继续重复那串数字。吴志将血剑插入冰面,用剑身传导周围震动。当他把频率调至与幸存者喉部震动一致时,对方突然抬头,眼神短暂聚焦。
“……信号源……在地下……”他吐出一句清晰的话,随即瞳孔再次涣散。
吴志站起身,望向街道尽头。冰晶迷宫在远处合拢,形成一座封闭的穹顶结构。空中无人机暂时退去,但热成像仍在持续扫描。他知道,对方不是放弃了追踪,而是在等待系统重新校准。
他低头,用血剑在冰面划出新的标记。这一次,他不再标注安全路径,而是将幸存者说出的数字转换为频率编码,嵌入声波图谱。0718——这个编号不只是身份标识,更是一把钥匙。它对应的共振频率,可能首接指向地下那个持续输出信号的源头。
熊刚走到他身边,右臂晶体冷却至暗红色。他没有说话,但动作表明他己经准备好了下一步行动。苏婉婷仍在昏迷,但她的指尖再次无意识划动,在冰面上留下一道螺旋痕迹。吴志看了一眼,立刻认出——那与控制台上的基因链轨迹完全相同。
他背起苏婉婷,迈步向前。冰层在脚下发出细微的断裂声,每一步都踩在频率的节点上。声波图谱在他意识中不断更新,预警信号与城市震动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他知道,他们不是在逃离追捕,而是在逼近这座城市的真正核心。
整座基地市,从不是战场。
它是一座巨大的声波囚笼。
而他们,正走在共振的刀锋上。
血从耳道滴落,在冰面砸出一个小坑,瞬间冻结。